例如陈七爷爷家,他们家人口少,还老的老小的小,也没什么壮劳力,今年赚的工分就不够分的那些粮食了。
还好,陈七爷爷日常给人赶牛车赚钱,工分不够,但他有钱啊。
他一向都是拿钱把缺的工分给补上的。
宁家因为苏欣妍的工作性质,所以一般都是排到最后才去领粮食的,不仅是他们家,其实整个村干部全都自觉留到最后,不去和村民们抢。
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了,分粮大会即将进入尾声,苏欣妍那头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吵闹声。
小在在听见声儿,第一个安耐不住,忙拉扯着哥哥们拨开人群赶过去。
她怕妈妈被欺负了。
还未走进,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
“怎么可能?我们辛辛苦苦干了那么多活,就这么一点工分?你是不是故意给我们少算了?”
原来是新来的知青觉得自己得到的工分太少了,正闹事呢。
“这位女同志,能不能麻烦你小点声儿,我们这里不是谁说话大声就谁有理的。”苏欣妍的声音很平静,跟那位吵吵闹闹的姑娘形成了鲜明对比。
实际上,她很想挖耳朵,实在是被眼前这高分贝的姑娘给吵得耳朵疼。
小在在抿抿嘴,拉着最强壮的大哥小跑上前,挡在妈妈跟前,冲着那位闹事女知青展开双臂,做出一副保护姿态。
“不许凶我妈妈!”
敢凶她妈妈,她也会凶回去。
小在在超凶的!
“在在,小翰,你们都过来。”看见儿子女儿冲出来保护自己,苏欣妍欣慰感动的同时也担心孩子受伤,忙招呼着他们过来自己身边。
“妈……”宁翰看向母亲,欲言又止。
苏欣妍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妈妈能解决。”
其实被当面指着失责,她并没有生气,反而还觉得有些好笑。
这些新知青刚来不久,还处于新鲜期,村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他们每天干了多少活,拿了多少工分,恐怕村里有些八卦些的婆子都能比她这个会计还清楚。
但到现在也没见有谁站出来帮忙说句话,想也知道这个数据是没错的。
不管既然人家闹了,她还是得想办法解决。
苏欣妍弯腰从木桌子底下抽出一本厚厚的账本,里头记载了所有知青一年到头所赚的全部工分明细,同样被她用表格制作出来,简单明了,一看就会。
“你叫……李飞飞是吧。”
不需要对方回应,苏欣妍径直翻到写了李飞飞名字的那一页,递给她看。
“你来我们陈家村已经二十三天了,这里有你每天上工下工所赚工分的记录,空白地方就是缺勤跟请假的,每一条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先自己看,看完再说话。”
有些好奇心重的,忍不住凑上来看。
“上头写了啥啊?”
“看不懂,我不识字。”
“找个认字的来瞧瞧。”
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被他爹推出来。
他探头一瞧,忍不住笑了:“哟呵,来咱这儿二十三天,就缺勤了十天的工,每天最多也就赚四五个工分,最后拿了五十五分,不是很正常的吗?”
看热闹不嫌事大,少年甚至当成就给做了一道简单算术题,把李飞飞的全部工分再现场算一遍。
跟苏欣妍的计算结果没有误差。
“这不是没错吗,有什么好闹的?”有人憨憨地挠挠头,发出疑问。
旁边有那精明点的人立马跟他分析,“你不懂,人就赚这么点工分,都不够扣之前村里借给他们的口粮,不闹一闹,村里让补钱怎么办?”
“补钱就补钱,欠了村里,不还这么行?”
对待外人,他们可不像对村里人那么宽容。
这些议论的人完全就没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那说话的声音是一个比一个大声,就差没吼起来了。
听得李飞飞,包括她旁边的那些新来的知青们脸色一个青一个白。
感觉这些粗野的乡下人们全都在赤裸裸地讽刺他们,更是把他们的脸面狠狠扯下来,丢在地上猛踩。
看到这一幕,隐匿在人群里的宁航面无表情地垂下头,悄无声息地转身,绕到妹妹跟妈妈的身边。
小在在若有所觉,扭头瞧瞧她二哥,被揉了揉脑袋。
“唔,哥哥捂住在在眼睛了。”
“别乱瞧。”宁航松开手,把妹妹的小脑袋给她掰回去:“好好看戏。”
看戏?
小在在还不懂得这两个字的意思,旁边的宁翰却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