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适才所有的举动,虽有真情实感,但大多都是在做戏,都是在邀宠行乞怜之事。
但慕淮的这句话:许她利刃,予她宠爱。
却让她的心仿若被击中般,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容晞嗓音甜哑,她垂眸,细声问慕淮:“…那奴婢,将这利刃刺向谁都行吗?”
她要刺的人,极大可能是慕淮未来的妻子,还有慕淮的嫡母,也就是大齐的皇后。
慕淮却是淡哂,道:“只要不是弑君,你想动谁,都可以。”
拿这把利刃,刺向他的心口,亦可以。
他又问:“或者,你若有怀疑的人,便告诉孤。孤替你解决那人,将他脑袋砍了提来见你。”
容晞失笑,美目却是微侧。
她不敢赌慕淮对翟诗音的心意,但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妾侍的身份有了,她在宫中的力量亦有了。
容晞再度扑入了慕淮的怀中,语带哽咽道:“…殿下……”
慕淮低首亲了下她的发顶,用结实有力的臂膀将她小心拥在怀中,却看不见容晞那双纤美白皙的手,正死死地攥着他华贵繁复的织锦冕衣。
容晞闭目,暗自思忖着。
慕淮的性子骁急,行事果锐。
虽然残忍狠决,但处事风格却是快刀斩乱麻,并不行慢慢折磨人的阴损手段。
单要了她的性命,还不够呢。
她得让她尝尝,什么叫身在人间,心在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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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晴雪初霁,未央宫中雾凇挂枝,雀鸟啼鸣。
皇后近日身子不适,此时此刻,她头戴抹额,懒躺于乌瞒木制得罗汉床处。
那罗汉床异常精美,嵌了金银片子、螺钿刻得花鸟和四簇数石1。
皇后身子不好,很难有孕,现下的年纪也不可能再为庄帝生养,实乃人生之憾。
见端淑明丽的翟诗音正细心地为她揉着泛酸的双腿,皇后眸底一柔,温和道:“你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不及从前开朗善谈,可是在想太子带进东宫的那个民女?”
翟诗音听罢莞尔,温顺地对皇后点了点头,回道:“娘娘最了解侄女的心思了,侄女不瞒着娘娘。”
慕淮从宫外带回了个女人,自是让她近日多忖多虑的缘由,但这只是其一。
另一缘由便是,她派到洪都的刺客,竟到现在都没往汴京回个消息,她曾派人去寻过,但却找不到那帮刺客了,连个尸体都没寻到。
翟诗音不能确定,那容氏女到底有没有身故。
她怀着慕淮的孩子,终归是个祸患。
皇后瞧出了翟诗音的心思,劝道:“做太子妻妾,亦是将来天子妃嫔,不可妒心过甚。总会有人分你的宠爱,亦会有孕。你做稳了正妻位置,便不要再将妾侍放在心上,妾终归只是玩物而已。”
翟诗音恭敬地点了点头。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可一想到慕淮的第一个女人很可能就是那满脸麻子的容氏女,她便觉得如鲠在喉,甚至是恶心膈应。
但她现在属实不该再去想那容貌鄙陋的容氏女,那在东宫的神秘女子,才是眼下的最大威胁。
她近日派人打探过那女子的消息,可东宫驻卫森严,下人们口风又紧,她丝毫未能探得那女子的身份。
有宫人说那女子生得极美,翟诗音自是也料到了。
若她生得不美,怎会被慕淮那样倨傲又冷漠的男人看中?
皇后瞧出了翟诗音的心思,道:“你若想见那女子,明日本宫便宣人让她到未央宫来。虽说此女无名无份,但到底也是太子的女人,而本宫既身为皇后,她合该来此参见跪拜。”
皇后想,一寻常的民女罢了,身份低贱。
让她来未央宫,还是赏她面子。
翟诗音面露笑意,恭敬回道:“多谢娘娘。”
是夜,翟诗音未能安睡,脑中一直在想着那女人的容貌。
待至次日时,太子却遣人来未央宫,说那女人突有了疾病,身子抱恙不宜来未央宫见皇后。
可那女人到底患没患病,又有谁能知道?
眼下春日将至,宫中梅苑的寒梅即将凋零,翟诗音想着这日便去梅苑为皇后采些梅雪,以做烹茶之用。
翟诗音怀着心事,经行过了东华门,看着峻宇雕墙的东宫中,冒出的重檐阙楼。
那双清丽的美目,带着深深的渴望。
早晚,她都要住进去。
不急于这一时。
翟诗音善舞,步履亦似翩跹,携着两名宫女走到了梅苑处。
待至梅苑时,却见一陌生女子正亭然站在泛着幽香的梅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