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裕衣错开眼,神色冷淡,“从没见过送人东西竟还有往回要的,今日开眼了。”
原来那荷包是她亲手绣的,他想到左云裳拿着布料一针针绣着花样的场景,那荷包上的每一寸都被她仔细地揉捏过。
他不知怎么的面上一热,耳后又火烧似的红了起来。
左云裳淡然道:“这下你不就见了吗?黄黄,你就是见识太少。”
身后左初终于按耐不住起身,“云娘,你与这位小公子在说些什么有趣的事情,二哥也想听听。”
左云裳回头冲左初展颜一笑,笑盈盈地说道:“一点小秘密。”
她回过头替叶裕衣推开门,压低声音嘱咐道:“下次一定记得把荷包还给我。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多吃点肉。”
明明自己年岁还小,倒是很会做大哥。
叶裕衣一路上走回景苑的这一路都有些魂不守舍的,脑海中一时是那人清甜低柔的声音,一时又是她凑上前时的笑容。
他站在卧房门前停住了脚步,良久之后,他似乎终于妥协了一般,叹了口气推门而入。
屋中摆设颇多,虽不够奢华,但布置的也算颇为精巧。
他的目光从屏风,花架,小桌,玉石摆件上……一处处的划过,这般细致的看过一遍屋内陈设,却仍没找到那抹藕荷色。
“扔到哪里去了?”
叶裕衣神色阴沉的在屋中一圈圈的踱步,盯着摆件的缝隙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弯下了高贵的腰身趴在地上去细细的查看。
趴在地上这般看了一圈,蹭了一脸的灰,太子殿下方才从一处夹缝中找到了那个肚儿鼓鼓的荷包。
叶裕衣擦了擦面颊上的灰尘,盯着手中的荷包露出一个笑容,“总算是找到了。”
他打开荷包,果真见到丝绢锦缎中静静躺着数枚圆形的糖块,扑鼻而来的桂花香让人口舌生津。
含着口中的糖块,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蹙眉低声喃喃道:“果真太瘦了吗?”
第22章
魏淑柔先撑不住开口道了歉,她从佛堂出来时腿都快废了,根本无法起身走路。
让人抬回自己的小院,请了大夫来看过说她半个月内都不能下地。
左央闻讯赶来探望,魏淑柔趴在床榻上一见左央便哭了起来。
只是她已经哭了许久,此时双眼肿得不成样子,嗓音因着长时间没有吃东西和哭泣也变得十分沙哑。
左央见了魏淑柔这般凄惨的模样不由得后悔了起来,一刻都没有多呆,再匆匆赶去了祠堂要看一眼自己的心肝宝贝。
本想趁此机会再搏一把同情的魏淑柔眼睁睁的看着左央一句话都没来及的说便匆匆离去,如何能不清楚他此时是去哪里。
魏淑柔一想到那个欺辱了她还害的她落入这般境地的罪魁祸首,攥紧了手中的锦被,气得简直要烧起来。
左家从上到下,这心都偏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往日待她百般体贴的两个大丫鬟对她也是爱答不理的,见她哭成这样竟无动于衷。
“雪颖,”魏淑柔嗓音沙哑又虚弱,难听的像是让砂纸磨过,“去厨房给我要一碗火腿荠菜粥吧。”
她两日没有进食,苦苦哀求了那看守佛堂的老嬷嬷半日听了她诸多难听话,赔着笑脸才讨来一壶茶水,眼下已是饥肠辘辘。
她怨恨的想着,佛堂中的那些仆役半点也没有沾染佛香,简直一个比一个不近人情,一个比一个刁钻讨厌。
雪颖远远的坐着一动不动,“表小姐,这会儿过了午饭的点,厨房哪里有饭食。您就忍一忍吧,等晚上到了饭点再说。”
府中大多数人都是一日三餐按着饭点从厨房领饭食,只有府中的几位正经主子才能随意指使厨房加餐。一贯爱吃的二小姐瞧不上厨房里厨娘的手艺,自己院里还专门有小厨房,平日想吃什么都没人管。
以前魏淑柔托着左云裳的福,府中人人高看一眼,随便一句口信去了厨房说要吃什么厨房就给做什么。
但眼下情形自然不同往日,再要想那般肆意怕是不能了。
魏淑柔被雪颖这样毫不留情的当面驳了话,脸色变了变,她怀着最后一点希望侧头看向另一边的雪怡。
雪怡错开眼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魏淑柔见她们这般样子,一时心凉,她知道这二人也是捧高踩低之辈,却也万万没有想到她们薄情寡恩到这般地步。
魏淑柔这边且先不提,左央赶去了祠堂,一进门就口中喊着,“云娘。”
左云裳正正经经的跪在蒲团上,闻声也不回头,倒是一旁的左粟活似见了亲爹,“大伯,你快放我们出去吧!”
看守祠堂的下人们都好似哑巴瞎子,这两日不管他们二人是随意在祠堂中走动,还是坐在桌边吃饭聊天,甚至睡觉都只当没看见。
算起来在蒲团上跪的时间也只有江伯一天几趟跑来看的时候才装模做样跪一会儿。
左云裳在祠堂跪了多久,左央心中就惦念了多久,只是决心要给她一点教训,几次走到祠堂前都忍住了没有进来见她。
此时见到挂念了许久的女儿,一时年近中旬的大男人红了眼眶,“云娘,别跪了,快起来,咱们回去休息。你想吃什么好吃的只管跟爹讲,爹去给你买些新首饰新裙子,过两日带你上山游赏如何?”
什么教训不教训的都抛到了脑后,他满心后悔,只觉得女儿养的骄纵些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是孩子之间的嬉闹,实在不该罚的太重,他素知云娘性情执拗,却没想到她会这般执拗。
从小到大云娘一直让他捧在手心,哪里吃过这么大的苦头。
左云裳一贯是最好哄的,只是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
她仰头看着牌位,负气道:“柔妹妹最喜欢新首饰,你拿去给她吧。”
左央走上前想摸一摸她的头,低声道:“云娘,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知道爹从来最疼的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