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棋一下就是一整日。
初时叶裕衣本以为想要胜左云裳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甚至拿出棋盘后特意让了左云裳两子。
左云裳没有推拒,只是对他一笑,笑得很灿烂。
一炷香后,叶裕衣逐渐神色凝重起来。
他自小身体不好不能进行骑射之类的运动,更不能练习武艺。
父皇便为他请了几位国士教导他诗书礼乐琴棋书画,其中教导他棋艺的是国手崔拙。
他的棋艺与老师相逼算不得什么,但同龄人之中还未尝有过败绩,即便与父皇对局也是胜多败少。
可今日他与左云裳对局,却发现光是不败一事,便要十分努力。
更不要说轻易取胜。
这姑娘分明年纪尚小,在棋局上却是十分老练,能谋善断杀伐果断,竟是一位劲敌。
左云裳撑着额头放下手中的棋子,“啊,我又输了。”
虽是输了棋局,她面上仍是笑盈盈的,未见半点怒色急躁。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伸了个懒腰,“这一天过得好快。太子的棋艺好生厉害!”
输了棋的人不见沮丧,赢了棋的人却也并不高兴。
叶裕衣收了棋盘,冷冷道:“不必夸我,我能胜你并非因为棋艺厉害,而是因着你急着吃饭就开始乱下。”
今日他胜多败少,盖因这人实在没有耐性,一局棋下的超过一个时辰就开始忍不住乱下。
虽是劲敌,但这位劲敌对于输赢没有半点在意,左小姐实在并非一位好的对手。
左云裳坦然道:“既然叫殿下看出来我腹中饥肠辘辘,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左云裳走得脚步轻快,吃完饭还有心情在东宫中转一转。
往日她心头压着太子病重这桩心事,连玩耍都没什么兴致。如今知道太子好端端的,她的心思便活泛起来。
东宫她前世也算住了几年,最喜欢去的一处便是一方名为燕潭的小湖。
往燕潭走的一路上,她听着远远的隐约传来女子的歌声,侧耳听了听,好奇的对身后跟着的灵玉问道:“你听她们唱的这是什么?我从前在熙州从未听到过这歌。”
灵玉笑道:“左小姐前两日没去宫宴,这不是歌,是锦阳侯为贵妃新作了一首‘朱梦令’,这短短一首诗写尽了贵妃的美貌,谁听了都觉得美极了。陛下与贵妃都很是高兴,陛下还说了要亲自让太乐令为这首诗谱曲,教坊中则人人都在为这朱梦令排舞。现在左小姐若在京中转一圈,只怕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说贵妃该有多美呢。”
左云裳侧耳听着传来的歌声,“原是云放的新诗,怪不得了。这样美的词句只有他能写得出来。”
云放的声名,她前世也有所耳闻,但为贵妃作诗却是没有听闻过的。
不过也有可能诗隔了太多年,她的记忆已经不算清楚,记不住太细枝末节的东西。
左云裳只顾着去听传来的歌声,没有留神到其他,转过转角猛地跟一队巡视的士兵迎头撞上。
凭空突然出来一队人,她惊地往后退了两步,目光落在领头之人的面上,缓过一口气才看清这竟是个熟人。
她惊喜的看着来人,“呀,徐琛是你!”
那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绕过她往前继续走去,好似她这么大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左云裳新仇旧恨一起浮上心头,这人把她抓来京城的一路上不跟她说清楚为什么来京城也就罢了。
他不跟她讲话还不让别人跟她讲话。她主动跟他说话,他也从来当没听见。
要不是她见过他开口与旁人说话,还要当他是个聋哑人。
现在她好心跟他打个招呼,他竟又当没看见!
左小姐一时气得要死,她几步跟了上去,“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见?”
那人长腿一迈,步伐加快便将她甩开两步,他只管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左云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往前走了两步,猛地伸出一只脚挡在了他的前面。
她左云裳绊人可从来没有失败过。
第40章
徐琛仿佛脚下长了眼睛, 从从容容地从左小姐突然伸出地脚上迈了过去, 他斜了一眼满脸失望的左云裳,“左小姐, 你芳龄几何?”
左云裳收了脚跟上来, 她理直气壮道:“关你什么事。”
他瞥了一眼左云裳,快步甩开她,只撂下一句话, “我以为只有七八岁的稚童才会做这种事情。”
左云裳愤愤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这人好生讨厌。
灵玉忍笑道:“左小姐,徐将军的身手在白令骑中也算首屈一指。您想要绊倒他恐怕不太容易。”
“是啊,是啊。这种小把戏肯定绊不到他。”
左云裳好奇道:“你们都知道他?”
灵玉看左云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说傻话的人,“徐将军负责东宫的布防,经常在宫中行走, 自然是认识的。”
一个小宫女嘴快, “两年前,陛下秋狩时遇到狼群, 白令骑死了好些人, 朝臣以为陛下无法逃脱都在哭号。正是这位徐将军护着陛下杀出一条血路,将陛下带了出来。为了这个,这一次殿下回来之后特意将这位徐将军调来了东宫呢。”
左云裳多看了两眼徐琛离去的方向, “原来是这样,这家伙还挺厉害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