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死心的问道:“我可不可以把它带回去?”
左小姐难得待他有如此温柔小意的时候,叶裕衣心中却难以觉得欢喜。
他摇头毫不留情的一再拒绝,“明日你来,它还在这里。我要熄灭烛火睡觉了,你快走吧。”
这木匣让她抱回去,难说她玩起来还会不会想起他来,只怕玩得高兴连雍云殿的门都不会再出了。
若是将这匣子留在此处,她说不准过了半个月仍解不开,还能在东宫多留上两日。
左云裳站起身,面上表情又振奋起来。
她对着叶裕衣展颜一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看来只能如此了。”
叶裕衣挑了挑眉,便见着左小姐耐心的一个个将殿中的烛火熄灭了。
他心中那种不妙的预感越来越重,却猜不到她又打了什么注意。寻常人的道理在左小姐这里多半讲不通,他一向很难跟上她跳跃的思维。
但以他对左云裳的了解,她多半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被说服。
殿中暗了下去,左小姐熄了烛火却不走,反倒又转了回来抱着木匣子,“好了,烛火熄了,你去睡吧。”
烛火熄灭,殿中黑漆漆的一片,这并不耽误左小姐将手伸进去继续摸机关。
叶裕衣抿了抿唇,“你一个女孩子深夜与我独处一室,这样要是过了一夜。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名声?旁人会如何说你?”
左云裳趴在匣子上宽慰他,“即便是不与你共处一室,人家也说我是无名无份委身于人,自奔为妾是为下贱。有什么要紧的,左右不能更难听了。我尚且不在意。你何必在意。”
第42章
太子殿下听了她这番话, 仍站在木匣旁, 用一双黑漆漆的眼静静的望着她。
左云裳让他这么看了一会儿,她有些心头发慌, 但又舍不得离去。
她从匣子中抽出手来, 殷勤道:“殿下体弱,自该早些安寝,不必如此热情的招待我了。”
他提醒她, “你不在意,仇公子,谢公子未必会不在意你与我独处一夜。”
左云裳一怔,她苦恼的挠了挠头,“他们在意不在意的, 倒也不是十分重要。”
比起远在天边, 面都没有见过几次的仇公子,谢公子。
眼下还是说服太子殿下能留下来过夜更要紧些。
叶裕衣听到左云裳此言, 面色仍未见好看。
“仇公子, 谢公子都不重要。那谁的在意对左小姐来说比较重要?”
他想起白日里左云裳对着薛寸的胆怯不安,她从没怕过他,竟会怕了薛寸?
左云裳仰头看着他, 杏眸澄澈如水,眼尾含着一点盈盈的笑意,一笑便露出两颗小虎牙,“自然是殿下对我来说最是重要了。”
从前在左家时她便很爱笑,看多了她的笑容自然能分辨出她什么时候时真心高兴, 什么时候是在敷衍。左小姐在很多时候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和温言软语哄别人高兴,只是笑容言语未必真心。
这种话……一听就是哄他高兴的假话。
叶裕衣俯下身,跪坐在她面前,伸出手。
她用那双含着笑意的眼望着他,乖乖的坐着没有躲开。月光落在她明艳的眉眼间,为她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愈发显得清艳灵动。
即便知道笑容是敷衍,言语全是假话,可左小姐总有本事让人明知道这些也仍然听得高兴。
左云裳乖顺的蹭了蹭他的掌心,拿一双眼期盼的望着他。
她都这么努力的哄他高兴了,今天应该能留下来玩了吧?
他抚着她的面颊,自己都未察觉到声音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如果困了,屏风后有一张软榻。”
左云裳得寸进尺道:“不成,我只睡床的。那张软榻太委屈我了,万一我半夜不小心翻下来怎么办。”
叶裕衣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他抚在她面上的手一僵,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左云裳见他沉默不语,一时也有些忐忑。
但面上仍是笑眯眯的,伸出手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拖长了调子,语音温柔甜腻得不像是从左云裳嘴里出来得声音,“殿下,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只想睡床。”
叶裕衣收回手捏了捏眉心,只觉听着她这般说话,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罢了,床榻让给你便是了。不必这般说话。”
她高兴得站了起来,在殿中踱步,步伐轻快像个孩子似的。叶裕衣勾了勾唇角。
走到侧门前时,她又不知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这瓶子刚一掏出来就脱了手砸在地上。
乳白色的油脂状液体流了一地,殿中登时漫开了浓郁的香气,激得叶裕衣困意都去了几分。
他闻声紧张的向她走了几步,看清她没有受伤之后,才垂下眼看着地上那一滩液体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白色液体,惊讶道:“呀,这个,这个是涂手的香脂。”
左云裳蹲下身去拿帕子擦了几下,结果没擦掉多少,反而让那一滩油脂沾到的面积更大了。
一片阴影挡在她身前,苍白微凉的手掌抓住了她手腕。
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他放纵自己眉眼间的纵容和无奈,“别擦了,没有烛火,你仔细划到手。明日让他们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