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声音以袖掩面,咬牙对叶裕衣说道:“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
叶裕衣见一个周兰便将她吓成这样,稍稍一想就搞清楚了其中缘由。
他安抚性的抚了抚她的后背,垂首柔声哄她,“自然忘不了。放心。我不会让她管束你的言行。”
左云裳得了叶裕衣的保证这才放下心。
别的不说,叶裕衣至少是个很重诺言的人。
她坐回了原位,放心又吃起了自己的菜,一手撑着下巴赏起了殿中的灯火与舞姬。
周兰按下不耐替左云裳布菜,轻声提醒她,“储妃,您坐在高位,如此引人注目。更该注意自己的言行,请端坐。”
叶裕衣神色冷淡的瞥了一眼跃跃欲试意欲更进一步的周兰,淡淡道:“竟愿为奴侍奉,倒真是忠心一片。礼仪又学得这般好。我大齐原有这般人才。”
左云裳怜悯的瞥了一眼因叶裕衣一言而满脸遮不住喜意的周兰。
她怕是以为自己真的能留在东宫天天给她这个太子储妃添堵,还能博得太子另眼看待。
叶裕衣说:“留在储妃身边侍奉未免太过可惜。崔和不日出使海外,正缺一个向蛮夷宣扬我大齐礼法的人才。孤看你就很合适,宫宴散了便去使馆吧。”
能得到太子的赞许可以随使团出使海外说起来时为国争光,就连家族都会因此沾光,日后她的姐妹出嫁都可以说是,‘那个随使团出使的周四娘的姐妹,周四娘的礼仪极好,她的姐妹定然也不会差。’
但对于她本人来说……她从没有想过要离开京城。
出使海外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少年,其中更不知道会有多少险阻和波折。届时即便她能顺利的回来,父母说不定都已经逝去,她白白蹉跎了岁月也嫁不出去了。
出使绝不是贵女的好去处。好好一个锦绣堆里娇养出的贵女何必去吃这种苦头?
周兰面色一变,她有心想求情,但触及太子阴沉的目光,肩头一抖,生出许多的畏惧来,一时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此后直至左云裳离席,她都未敢再多言一句。
二人走出大殿已经是月上柳梢头。
宫宴上的菜品都极为美味,以至于左云裳吃了不少东西,此时捂着肚子还忍不住回味方才喝到的那碗鱼汤的鲜美。
叶裕衣从灵玉手中接过披风替她披上,她难得乖顺的站在原地,任由她摆弄。
“夜里风大,你穿的薄,这一路上就先披上。”
她仰头看他,“黄黄,今天我看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宫宴上的菜品很不错,不吃也太亏了。”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腹部,柔软蓬松的裙摆让他一抚便显出个极圆润的弧度。
他好笑道:“我虽没吃什么,但我的太子妃看来连我的那一份是一块吃了。倒也不算亏。”
身后传来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宫人向着他们二人身后的方向行礼,“见过晗王殿下。”
叶裕衣面上的笑意淡了,他并未回头,只是认真垂首就着月光将手中的绳结打了个漂亮的如意扣。
叶鹤尘先对左云裳一笑,“太子多日未见,看来身体是大好了,真是可喜可贺,不枉叔叔我替你担心了这么久。
左小姐,今日这一身红裙很适合你。我手中有一套金簪一直没有合适的主人,今日看到你,我方才知道它的主人是什么样子。”
他抬了抬手,便身边跟着的侍从早有准备的捧着一个匣子上前递给左云裳。
“一点薄礼,比起皇兄与皇嫂的翡翠金丝双凤镯算不得贵重。还望左小姐不要嫌弃寒酸。”
叶裕衣往前走了一步挡住叶鹤尘看向左云裳的目光,他冷淡的对叶鹤尘颔首道:“八皇叔。好久不见。东宫不缺金饰,这薄礼侄儿心领了。”
叶鹤尘摸了摸下巴,“总觉得你都要把我叫老了不少。何必这么客气呢?”
“八皇叔这些天往东宫送的香料和药材,我看了看,皆是美容养颜之物。想来怕是八皇叔将送给其他宫的药物送错到东宫了。”
少年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意,叶鹤尘错开眼,咳嗽了一声,“哦。可能是吧。”
总不好当面说这些东西送去不是给亲侄子,是给那漂亮的侄媳妇。
这小子说送错还算给了他一点脸面。
“我已经差人给您退回去了。听闻八皇叔城外的别庄丢了几个姬妾,其中还有一位怀有身孕的。皇叔姬妾虽多,子嗣却不丰,不知现下怀有身孕的那位美姬可找到了?”
叶鹤尘身体一僵,叶裕衣这话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言下之意是他不仅女人多,还年老得没法让这些姬妾生育子嗣。
杀人诛心,他最痛心得一点莫过于这么多的女人竟没几个能怀孕。
“殿下不知我心中忧苦。”他看了一眼叶裕衣身后的影子,顿了顿,思索着怎么继续往下圆。
他从不认为多情是罪过,但有时的确会惹小姑娘讨厌,尤其是在这些姑娘还没有靠近他的时候。
叶裕衣打断了他,“没有找到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一帮皇叔。”
第68章
“太子病了这么久, 或许不知道去剿匪的何大人王大人都接连无功而返。此事并不容易。这些刁民实在凶残可恶。”叶鹤尘神色落寞, 叹气道:“这几位美人是我的伤心事,还望太子不要再提了。往事不可追。”
叶裕衣淡淡道:“首恶已伏法, 这些民众并非刁民, 只是被那些狼子野心的罪臣带入歧途。听说皇叔不是也恨那首恶入骨,才特意将他叫入了宫中。”
叶鹤尘神色一变,他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这才惊觉不知不觉间少年已生得与他一般高, 再不是记忆中单薄纤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