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朋友?”
“喂,醒醒,小子!”
再次睁开眼,阳光已经晒到头顶。
他努力对焦了一下视线,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位穿着整齐的阿sir。
顿时,他慌乱的从地上坐起来,倒退了一下,表情疑惑的看着这两个警察,难道他杀了那个畜生的事,这么快就被人知道了吗?
“怎么会睡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其中一个年轻的女警开口问他,语气比一旁的男人好很多。
男孩松了口气,又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摇摇头,回答自己没有家人。
“那就跟我们到警署一趟吧。”
男人语调不是很耐烦,但是看到男孩的打扮,破旧的衣服上都是血污,脸上和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我没事,我不去。”
陈天雄倔强的回答,站起身就准备往另一个方向走。
“臭小子!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这把刀是哪来的?”
男警官伸手抓住他后颈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跟前,那把擦拭干净的钢刀应声落地,在太阳的照射下,明晃晃的发着光。
“这是我防身用的。”
男孩愣了几秒,看着那把刀,淡定回答。
“管你是干什么用的!现在必须跟我们去一趟警署接受调查。”
男人不由分说控制住他,从腰上取下手铐,直接反手将他铐起来。
“放开我!我不去!”
陈天雄依旧坚持反抗,却敌不过力量悬殊的差距。
“小朋友,只是调查一下,没什么问题我们会放你走的,况且这里飞机起降很危险,我们必须要带你离开。”
女警语气和缓的安慰道,也跟着男人拉住他的手腕,带他走到路边,坐上了一辆警车。
陈天雄跟着两个警察,一路来到何文田亚皆老街的九龙城警署,下车后,他被带到一间审讯室里接受审问。
“你叫什么名字,年龄,家住哪里?”
男警官一脸严肃的开口问他。
今早警局接到报案,九龙城寨西面居民区中发生一起凶杀案,死者是个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经过走访调查,他还有一个儿子,十二岁左右,警员赶到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没名字,也没有家。”
男孩低下头,盯着眼前有些陈旧的桌上的木纹发呆。
“呵?”
男警官冷笑一声,翻看了手里的笔录,又继续开口。
“陈辉是你老豆对吧?你叫陈天雄,今年十二岁,家住九龙城寨…听听看,我有说错吗?”
又是一阵沉默,男孩内心有些许慌乱,但更多的却是真相大白的释然。
“为什么杀了他?”
警官点燃一支卷烟,吐出一口烟雾。
男孩继续低头不语,整个审讯室里只有天花板吊扇不停转动的机械声。
“咚、咚。”
门被叩响,进来的是刚才那位女警。
“刘sir,有人想要见他。”
“谁啊?”
“他们家隔壁邻居。”
这时,陈天雄有些诧异的抬起头,那双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
住在他家隔壁的李婶昨晚去了城寨附近的女儿家里过夜,今天早上回到城寨后,便得知了陈辉被杀身亡的消息,他的儿子陈天雄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分钟后,男孩被警官带到警署办公区附近,一个身材有些干瘦的中年妇女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深蓝色粗布麻衣,脚上的布鞋也沾满了泥土,她手里挽着一个竹篮,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模样。
看到陈天雄被两个警官带出来,她立即走上前,神情和语气都颇为激动。
“警官!雄仔他是个好孩子!是陈辉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他成天虐待他啊!警官你相信我!我可以替他作证!我求求你们,放了这孩子好不好?!”
李婶恨不得跪下,陈天雄四岁后,几乎是在她和隔壁几个邻居一起看顾长大的,陈辉自从沾染上赌博酗酒后,基本没有管过他。
“阿婶,你先起来,这个案子我们也还在调查中,目前还没有定罪,他还是孩子,我们肯定会根据相关法律酌情处理。”
女警安抚着,将神色紧张的李婶扶起来。
陈天雄见状,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他继续低着头,只觉得万分愧疚。
“雄仔…雄仔,今天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几个鸡蛋和烧麦,你吃一点…”
李婶走到他跟前,打开竹篮上的纱布,男孩看着,眼泪就不受控的流下来。
此时男警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把他的手铐解开,将两人带到走廊长椅上坐下,守在一旁。
男孩依旧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了竹篮里的食物,女警也好心的接来一杯清水递给他。城寨里的水源都是由黑帮掌控,居民用水基本都是要交钱去买,这样的一杯清水对他来说,十分难得。
李婶临走之前,又跟警员详细交代了很多父子俩的相处经过,并表示自己愿意出庭作证,为的就是要减轻他的量刑。
一个月之后,陈天雄被送到屯门散石湾的一间感化院。
因为未满14岁,他不需要承担完全责任,加上遭受生父长期虐待才促成这次惨案,最后的法庭的判决是让他进入感化院一年,接受教育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