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扬远远地看了,知道了几个农妇在吵架,堵在路上,进不得,便停在一边。
警车的到来,显然打扰了几人痛痛快快的吵架,都怔着眼睛看。
卓红衣从警车上下来,挨近一个花白头发的妇人,叫了一声娘,却对着对面的一个掐腰女人说道:
“三婶子,我娘又怎么你了,你又拿我哥哥说事。”
说着,泪水扑簌簌的。
那掐腰女人往警车那里看了一眼,踌躇了一回,这才回道:
“怎么我了?你家的地垄都划拉到我家地里了,沾这么大的光,还不让我说两句?”
“你又说这个,我家哪里敢沾你家里的光?”
卓红衣滴滴答答落泪,求助一般的看向张子扬一瞥,只是软弱无奈。
两家争地沟子,这是农村最寻常的事情了,有时候甚至会打的头破血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农村嘛,保留了很多传统糟粕,又穷的很,不争不抢,能饿死人。
争夺打架,里面的龃龉,龌龊,那是说也说不完的。
这也是为什么走出了农村的年轻人,再也不想回到农村的一个重要原因,走进一团糟粕文化里,和走进地狱也差不多了。
如果适应了这样的糟粕和野蛮,人基本也就成废物了。
张子扬听到是争夺地沟子的事情,便下了车,众人见他来,纷纷让开。
农村人,没见过世面,胆小怕事的多,眼皮子就更薄了。
张子扬又是玉树临风,气度沉稳的,一看就是能干大事,下狠手的人,众人隐隐露出畏惧之色
“各位乡亲,大爷大妈,我虽然不是为了争地的事情来的,但是呢,既然我遇到了,还是要多一句嘴。
既然是土地有争执,很简单啊,查看灰脚啊。”
张子扬自然不会特意的向着谁,他办过很多案子,知道农村的争地,其实不是争地那么简单,隐隐的带着这个欺负那个,你压我一头,我压你一头的龌龊在里面。
可他是警察,只能以事实说话。
其实要确定事实是很简单的,两块田地的地头是有灰脚的,就是挖个坑,插一根棍子,撒些木灰,丢进去碎砖头,瓦块,稳住棍子,然后用土覆盖。
而这木棍就是地界,扒开一看,清清楚楚。
“说的有道理,公家人说的有道理,这很简单嘛。”
“那是,人家是警察,还不能分明这个?”
“这小伙子一看就是个公正人,错不了。”
好多村民议论起来,都在附和,甚至夸奖张子扬。
可张子扬一点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明白,他们这样说,并不是他真的公正什么的,而是他的身份。
这些村民胆小怕事,就赞美附和,其本质是一种自卑人格的表现。
听到这些声音,他只觉得不舒服,这些人如此喜欢盲从,太可怕了。
一说扒灰脚,卓红衣的父亲去拿了铁锨出来,嘴里噙着烟,不言不语,来到地头就挖。
灰脚里面黑乎乎的棍子露了出来。
怎么是黑乎乎的呢?
原因也简单,如果是寻常木棍,湿气重,容易腐烂,一般都会把棍子表面烧一下,碳化了才可用,耐腐蚀。
木棍露出来,一对比,那位刚才掐腰的三婶子脸上讪讪的。
卓红衣家并没有多占地,反而是这个妇人家的地沟子过线了,看长度,能种半垅粮食。
“这能说明啥?能说明啥?说不定他家提前移动了灰脚呢,这能作准吗?”
妇人不满叫了起来,踢踢踹踹的,弄的尘土飞扬。
张子扬皱眉,灰脚这个东西一般人可不敢乱动,是违法行为。
而且,地是农民的命根子,都爱惜着呢,灰脚地方但凡有点变动,马上就会被人注意到。
“你既然这么说,不相信灰脚,那也简单。
你们两家的地都是有数目的,用尺子量一下,谁多了,谁少了,那不是一清二楚?”
张子扬压着怒气说道,全中国,因为地界吵架,打架的事情数不胜数,其实要分别没什么难度的。
你家三亩地,量一下就知道了,多了,那就是你过线了,少了,那指定是被隔壁侵占了,这个没地去错了。
“你是谁?在这里说这个话?”
那妇人可能是有点背景,被说的没脸,顶撞张子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