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不冷?我们回去吧?”林涧松问她,云蓁有点发抖,即使白天再热,夜晚在海边被风吹得久了也实在有些冷。
周围已经完全暗下来,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海浪撞击着礁石,声音此起彼伏,林涧松牵着她,一步步走出这片四面环礁的沙滩,帆布鞋陷进沙里,拔出来又陷进去,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
云蓁想起做的那个梦来,梦里好像也是在这片海滩,十二点以后,她就眼睁睁看着林涧松游回了岸,而她坠入了深海。
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她说:“林涧松,如果有一天你记起来了,你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林涧松回过头,她看不清他的脸,她只能看见他的眼睛,奇怪,这么黑的夜,为什么他的眼睛还这么亮,她还看得这么清楚。林涧松说:“记起来什么?”
云蓁说:“没什么,但你一定要记得我这句话,如果你记起来了,就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了。”
林涧松嗯了一声,继续带着她往前走,他们走了很久才走回到大路上,路灯很亮,他们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车里都是疲惫的都市男女,这种疲惫从每个乘车人身上散发出来,弥漫在整个车厢。
他们坐在后排,车窗外的路灯闪过一片片短暂交错的亮光,林涧松还握着她的手,他手掌温热,云蓁看着他的侧脸,对他说:“你有没有挨过爷爷的打?”
林涧松转过来,有些奇怪,但还是说:“没有,老头脾气很好,生气也最多骂一句你这个小兔崽子,我小时候跟着别人学了很难听的脏话,在他面前骂了,他就罚我不许吃饭,再重的就没有了。”
云蓁目不转睛地看他:“那你会打我吗?”
林涧松看起来很震惊,一些愤怒慢慢涌上来,他镇定地说:“你在说什么,我看起来像是会打你的人吗?”
云蓁慢慢靠向他的肩膀,依恋地蹭一蹭他:“没什么。”
林涧松问她:“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只有自卑的人才会用暴力解决问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要用打人来解决?”
云蓁鼻子一酸,她不去看他,依然靠在他肩膀上,她说:“林涧松,你从小到大没有妈妈,你会觉得很遗憾吗?”
林涧松想了想说:“会吧,每次都需要爷爷给我开家长会的时候会,但是我从来没有过妈妈,所以也不知道有是什么感觉,也就没办法很向往了。”
“那如果你妈妈没有离开你们,你觉得会是什么样?”
“一个结果吧,听老头的说法,我感觉她抑郁症应该挺严重的,说不定把我扔给老头,转眼就自杀了也不一定,谁知道呢。”
“真难啊,大家好像都有各自的难,没有人不难。”
“有时候想想也还挺难的,不能细想,老头那么难也活到这个岁数了,在他面前其他人好像也没理由不好好珍惜时光。”
到站了,他们下了车往他家走,云蓁站住脚问他:“几点了?”
林涧松看看表:“十一点零五分。”
云蓁又走到他身边,对他说:“还有五十五分钟。”
“什么?”
“还有五十五分钟就第二天了。”
“嗯。”
“林涧松。”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