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若拉怔了一下,马上就派两个小花仙追了上去, 不过却没有强拉他回来,而是将他带到了一楼的一个房间里。
安然冷静地谢绝了她们的服侍, 一把关上门, 然后泄了气一般将自己摔进房间中间的大床上。
床铺很轻,很软,他的身体完全陷入其中,就像陷进一团轻柔的云彩, 安然看着头顶的点点萤光,万千思绪都从心底浮了上来,他慢慢地闭上眼睛,任凭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飘飘荡荡。
你在期待着什么, 又在恐惧着什么呢?
他问自己。
黑暗的深渊几乎要将他吞没,一只幽绿的巨眼从黑暗中一点点显露, 它似是无情地俯视着他,又似是别有深意。
原来这种心情是嫉妒么?
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透过那一条小小的缝隙,窥视着自己手心上的魔眼印记。
为什么看到他和艾兰约熟稔的样子,我会感到难过呢?
为什么看到他的目光不止流连于自己身上,我会感到苦涩呢?
安然正看着手中的印记愣神,却突然听到有人敲了敲自己房间的门,那个令他心慌意乱的男人在门外问:“安然,你还好么?我能进来么?”
是谢弈啊……他为什么来了?没有跟艾兰约一起唱歌么?
那股奇奇怪怪的酸苦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我没事,只是酒意上头而已,歇一会儿就好了,你们还是继续吧,不用管我。”安然尽量保持着镇定的声音。
“你是喝多了不舒服么?我给你拿几杯甘露醒酒吧,不然这样睡一晚会很难受的。”谢弈说着,好像就要向小花仙们要甘露,安然赶紧叫住了他:“不必了,我真的没事,只是多喝了两杯而已,睡一觉就好了……你的甘露,还是送给神子殿下吧,他比我喝的多多了。”
安然说完,便一把扯过被子盖在自己的头上,又闷闷地喊了一声:“睡了。”
他也不知道门外的人有没有听见,干脆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压下一切胡思乱想与百转千回的纠结心绪,过了一会儿,倒真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梦之中。
彻底坠入梦乡的那一刻,他仿佛感觉到有人轻轻俯身下来,在他的耳边轻轻一吻:“祝你好梦。”
安然正迷迷蒙蒙地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迎面吹来一阵湿润的暖风,耳畔又响起了熟悉的幽沉的钟声。
他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在刚刚那张柔软宽敞的大床上,而是躺在纯白的地砖上,不远处还有几只白鸽正在欢快地啄食不知是谁遗落的谷粒,不时发出咕咕的叫声。
什么情况?!
安然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他向上望去,果然又见到了熟悉的尖塔,碧蓝的天空之下,尊贵的银发少年正在欢快地歌唱着乡野小调。
“艾兰约,你又在唱那些不入流的爱情诗了。”一个小小的黑影忽然从阴影中飞了出来,说话的人声音尚且稚嫩,然而语气却十分老成:“我看那些白城的神使们都不会这样唱的。”
“不会怎样?不会唱爱情诗,还是不会唱的那么难听?”美丽的银发少年转过身来,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那团小小的黑影,黑影犹豫了一下,像是要躲回去,不过最终还是被他抱在了怀里。
那实在是个与白城格格不入的小东西,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阴郁了,虽然长着一副婴儿肥小正太的样子,但无论是他头顶的弯曲长角,还是背后的黑色蝠翼,乃至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似乎都预示着邪恶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