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意意没有计较过多,爽快应了,“你说吧,我会尽快赶过来。”
贾隐所在的村子,叫做坠龙村,位置偏僻,而且中途要转好几趟车,寻意意和郦珩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这里本就落后,人烟稀少,因为莫名其妙的诅咒,很多人都搬走了,导致村门口鸡犬不闻,一派零丁。
贾隐立在一棵老梨树下,等着他们,寻意意见到他,发现他比上次憔悴了不少,问道:“贾道长,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贾隐叹了口气,“很糟糕,我估计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他把衣袖拉了上去,之前孢子一样的东西不见了,变成了一个个血红的洞,莲蓬一般密密麻麻,十分可怕。
寻意意头皮有点发麻,别开了视线,郦珩道:“道长是被龙血腐蚀了身体。”
“那有办法救他吗?”
“等把不死树上的龙血剥离,诅咒自然会解除的。”
贾隐走在前面,又指着远山与翠树屏障之间某一点道:“我们那个时候,是在那里看到那个被雨水冲刷出来的棺材。”
引着两人来到目的地,贾隐一脸歉意道:“两位小友,前面就是发现棺材的地方了,我没什么真本事,怕拖后腿,就不进去了,只能麻烦两位小友了。”
寻意意点头,“没事。”
说着,两个人便踏进来苍翠树林,这里郁郁苍苍一片,都是年代久远的古树。
那口棺材不见了,想必是被以前的村□□走了,寻意意正要让郦珩和她兵分两路,慢慢查看。
少年忽然定住了脚步,琥珀色的眼在夕阳下显得越发澄澈,他凝视着不远处,“意意,不必费劲了,就在我们眼前。”
寻意意连忙望了过去,心尖一颤。
那是一棵极为茂盛的树,参天而立,粗壮的主干约摸十人环抱,虬曲的树枝各自交错,如一条条探头探脑的蛇,叶片在夕阳映照下,边缘泛着淡淡的金黄色。
最让寻意意惊讶的是,交错的树枝中,有一个和阿珩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正在闭目沉睡。
他肤色如玉,长睫栩栩,脸上表情却隐隐悲伤,他怀里还抱着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少女,脚下露出一双缀着明珠的绣鞋。
是阿忆,也是那个毫无生机的俑。
郦珩小声道:“意意,怎么办呢?看来,那些龙血凝聚的戾气,已经化作了另一个我。”
寻意意没说话。
郦珩叹了口气,“意意,不如让他回到我体内吧,那句回到原点,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我身上流出去的罪恶,理应当由我来承担。”
寻意意固执道:“可你以后的离魂道会更痛苦。”
说完,不死树上的皎白少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同郦珩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眸子里却涌动着毁灭般的情绪,转瞬即逝。
他望见对面的少年少女,忽然露出个笑来,嘲讽、轻蔑、嫉妒。
冲天的煞气与怨气忽然朝着寻意意而来,“我亲爱的帝女大人,别来无恙。”
灵气从寻意意体内溢出,茧一样裹住了她,她望着少年,一字一句,“阿珩,对不起。”
这是阿珩受剐刑时凝聚的怨气,那个时候,他肯定很恨自己欺骗了他。
她只能尽力平息他的怒火。
谁知,身体蓦地一沉,郦珩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她感觉到自己被枷锁禁锢了,动弹不得。
他亲了亲她,有些压抑的嫉妒,“意意,不要对他说对不起,他便是我的另一面,我从来没觉得你对不起我,还有,这是最后一次禁锢你了。”
她错愕不已,“阿珩。”
少年冷笑,“帝女大人,你究竟在叫哪个阿珩?我也是阿珩。”
郦珩龙尾的煞气忽然暴涨,将少年缠绕,他说,“既然知道我们是同一个人,不如回我体内吧。”
少年眉眼狠厉,身体化作一团煞气,“我看你回我体内也是一样的。”
郦珩轻笑,“那就看,到底谁吞噬谁吧。”
寻意意一怔,“阿珩……”
两道煞气互相裹挟,互相吞噬,郦珩脸上表情一会沉静,一会阴戾,寻意意心脏一直在抖,眼睛都不敢眨。
被煞气包裹住的郦珩痛苦地半跪下来,他望着寻意意,表情似笑非笑,声音却很温柔,“意意,说些好听的话哄哄我,好不好?”
眼睫轻颤,泪珠滚落下来,她轻声道:“阿珩,你还记得吗,有一天我伏在你膝盖上,你偷偷在我头发上簪了一朵扶桑花。”
少年声音温柔,“记得。”
“后来我们却因为陨落一事起了争执,闹得不欢而散。”
“我当时很生气,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现在我知道了,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你,可我只是任性地觉得,不想从你口中听到陨落一词,可又不懂自己的心,就只好一走了之。”
“阿珩,我很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说到后面,她反而不落泪了,满眼笑意。
煞气依然纠缠着,吹得树声如同惊动的琵琶声,郦珩的眼里带着笑意,“我知道,所以,我是不会陨落的。”
他忽然起身,紧紧抱住了寻意意,他的唇带着灼热的气息,覆在她唇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凶狠力度入侵。
仿佛爱到不死不休、又仿佛恨到痴缠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