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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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相视笑开来,僵凝的气氛一下破冰。

张敛收起笑意,正色:“你还记得我们同居前,你曾在医院问过我为什么不婚吗?”

周谧点了点头。

张敛说:“那个在你楼下徘徊的晚上,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

周谧咕哝:“为什么。”

张敛不疾不徐:“其实我也是两年多前才产生这个想法并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会我刚跟我前女友分手……”

像所有美好故事的开局,张敛也曾有过属于自己的另一部爱情电影。

那会他在nyu读硕,media and advertising方向。一次中国学生的秋日集会上,张敛认识了林穗,两人坐同一桌,隔得并不近,席间一句话未讲,但这位众星捧月,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还是对他一见钟情,当天就问他要到了联系方式。

大约两个月后,张敛在她的百般攻略下缴械投降,发展为真正的男女朋友。

因为林穗还在念本科,毕业后张敛也没有立刻回国,而是留在了纽约,入职奥星全球总部,一边工作一边陪伴照顾自己的女友。

几年的时光有浓情蜜意,也有话不投机,但张敛始终坚信他们牢不可摧,是命中注定。

后来林穗毕业回国,他也辞去美国的工作,跳槽去到甲方,打算从此定居宜市。

也是第二次拜访林穗父亲的那个下午,他自认固若磐石的关系产生了一丝裂隙。

林父将他叫到书房单独谈话,并询问他是否已考虑跟女儿结婚的事宜。

张敛说:已经在考虑了。

接着林父就不容置喙地列出两个非此即彼的选项:

一:入赘林家,考虑转行;

二:不入赘也行,但林家无男丁,需要两人在婚后试管生个男孩,随母姓,并交由林家抚养。

那一刻,张敛瞠目失语,但他还是极力遏制住情绪,平静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和处理他与林穗的婚姻。

林父态度强硬:我把女儿给了你,你不该还个孙子回来吗?

思虑几天,张敛跟女友沟通了这个问题。那天他们发生了从未所有的严重争执。

他一而再再而三强调,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婚姻关系。

而林穗的观点始终在另一个角度徘徊,并声泪俱下地控诉:“你不就是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损了吗?不然为什么不愿意,孩子不用我们养,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我们结我们的婚,两个人住在一起,开开心心,就当这个孩子可有可无,当他是我弟弟。你以为我很愿意吗?可我姐姐身体不好,我爸就我们两个女儿,辛苦把我们养大成人,给我们最好的生活,你就不能为我妥协一下吗?”

张敛反驳:“做试管受伤的难道不是你?婚姻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难道不是一辈子互爱相容,独立共生?我们是人,不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我希望你明白,结婚只是我跟你两个人的事,你父亲干涉得过多了。”

林穗看着他:“你好天真啊张敛,结婚就是两个人的事?我们假设一下,假如我爸没有干涉,我们正常结婚,以后有了孩子,你让他跟谁姓?你直接告诉我,是不是会让他姓张?”

张敛给出的回答是:“可以跟你姓,但他只是我和你的孩子,或者他只是他自己。他有自己的故事,不是我们双方任何一个人的续集。”

林穗冷冷勾了下唇:“你大可以去问问你爸妈同不同意。”

张敛回:“为什么要问他们?这是我们的事。而且我跟你不同,我不会让父母控制主宰我的思想和人生。”

林穗说:“对,我是没你厉害,我还要靠我爸做我的千金大小姐,你是这个意思吗?那么既然可以跟我姓,那跟我一开始说的跟我爸要求你的又有什么区别?”

张敛说:“你根本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林穗扬声:“是你在这里钻牛角尖吧,说到底不还是不够爱吗?你如果真的爱我,这个你都不能接受吗?还要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张敛面色凛冽:“爱就是要丢失人格?”

林穗近乎歇斯底里:“只要结婚,你总会碰上这些事的,因为结婚本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你就是要去面对未知的形形色色的家庭结构。我家已经很好了,说句实话,放在外人眼里你张敛就是高攀,大家只会羡慕你,谁关心在乎你人格不人格。你想要省心不复杂的关系,好啊,那就找个完全听你话,完全依附你的女人和家庭好了,那她还会是你想要的那个独立共生互爱相容的对象吗?那种毫无个性的女人,还会是你真正想共度一生的人吗?你有本事永远别结婚!永远做你自己!”

那一刻,张敛彻底平息下来,他的双目俨如死水:“也不是不可以。”

林穗僵然,不可思议:“你什么意思,你不想跟我结婚了?要跟我分开了?就因为这个?”

张敛深长地吸了口气:“是的,我们分开。”

林穗不可置信地瞪他了半晌,摔门离去前,她将近乎诅咒的话语狠狠掷在他面前:“你最好一辈子不婚不育,千万别让我抓到了,不然你就是你自己最嗤之以鼻的那种丢失人格的人!”

第71章

与林穗分开的那段日子, 可以称作张敛人生当中的第一段至暗时刻,女人前前后后找过他十多次,有时刁蛮逼压, 有时又悔恨央求,有时甚至胡搅蛮缠以死相挟,但张敛给出的态度始终是体面客气地回绝, 偶有几次心软也是好言劝退。

在曾经心爱的前女友的痛诉和哭泣里,他慢慢意识到绝对的婚姻关系并非爱情的完满归宿,反而是一个世人大肆鼓吹又三缄其口的圈套。进入那个圈套, 就会有来自多方的掣肘, 哪怕他在一段关系里竭力做到最好的自己, 都难以甚至是无法实现真正理想化的两性关系。

他无法苛求他人改变对生活的最终抉择,因为出身的家庭、环境、境遇……种种都不同, 各有依存,各有苦衷。

他更不希望对方为自己屈膝, 亦如他也不甘动摇和示弱一样。

全靠失去自我相互妥协换来的关系还能称得上健康吗?

这成为一道无解的证明题。持续几年的探析与完善都只拿到零分, 甚至于倒扣的结果。

结束这一道,又要去面对下一道么。

张敛也迷茫了。

后来一段时间,他会细想回国前那些与林穗二人的静好碎片和回国后疾风骤雨的反转与颠覆, 也会去观察亲人朋友的婚姻状态, 90%无外乎鸡毛蒜皮,得过且过。

婚姻在他眼里不再至高无上的爱的扉页,它变成了灰色的诅咒符纸, 适合密封在最底层的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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