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一亮,叶寒司从芙蓉殿出来,嘴角仍然噙着温和的笑意,整个人线条都柔和了。
照例上完那大片缺人要罢朝的“早朝”,不咸不淡地说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让那些中立派的人参与了过冬粮的发放与监管,听他们汇报了现在各地的“严重情况”,随后漫不经心宣布退朝。
衷心可信的大臣们,大多得到了叶寒司密信指示,让他们边查证据,边装作对皇帝很失望的样子。
他们心里其实是有数的,只是不能表现出来,一出朝堂,全是破口大骂的声音,谁也不知道谁是真骂,谁是做戏。
本来一开始没人敢开这个口,毕竟在天子门口忤逆,这就是大不韪。
哪怕这是个无实权的皇帝,也能随随便便治个死罪,再不济也是个牢狱之灾。
谁知道有大臣破口大骂好几天,愣是没事,大家都觉得这窝囊皇帝是被八王爷的手段逼怕了,怕到时候都反了,不敢吭声。
也随着日子越来越难过,皇帝却毫无表示开始,越来越多的官员表达了失望之情,虽不至于骂,却也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杂碎话。
如今,退朝开骂已经是一道必经的过程了,也让八王爷一派的人,颇为得意。
暗自嘲讽这个叶寒司还真是会给自己挖坑,因为窝囊把自己身边人都逼走,可不就是他孤家寡人一个人?到时候,看谁还来帮他?
事实上,那个破口大骂的老臣,是叶寒司下了令让他那么做的,引起大家都激愤,自然有利于引起背后的狐狸注意。
叶寒司边走在道上,边听这大臣骂着,慢慢皱了眉,问着身边的江公公:“他是不是没有别的词语了?这两日骂得都没什么新意了,有空找几个伶人,给他专门写词。”
江公公听得嘴角直抽搐,终于还是忍不住劝道:“皇上,怕是不妥,不说有没有人细听,就是骂也骂不了几天了,近些日子八王爷准备得也差不多了,快动手了,您再让他骂新意,他也得顾及一家老小。”
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他若有所思想着,就听见背后迟疑一声:“皇上。”
本以为是自己声音被听见了,却见对方比他还意外惊慌,好像没想到他真能停下来似的。
顿了片刻,他还是开口把人带到御书房:“李大人有事?不如随朕御书房一叙。”
李大人没说话,行礼起身战战兢兢跟着过去。
到了御书房,李大人四下一扫,叶寒司会意让所有人都退下了,随后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浑身都是漫不经心又不容忽视的气息。
确认了四处没人,李大人才又开口,“臣之前劝过圣上,说八王爷有反意,只是您似乎没放在心上,臣看着朝堂上下心里戚然,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可以托付真心话的人,这才斗胆又跟您进言。”
听他这么说,叶寒司收起了懒散的气息,沉稳问道, “说。”
李大人似乎有点意外,似乎觉得哪里不一样,却还是恭恭敬敬的,“臣称不上为君解忧,却也自问忠诚无愧于心,只是……”
他似乎说不下去了,一张老脸憋得酱红,好像很艰难才开口:“八王爷拉拢朝中大小官员,前不久也找到微臣,要以我女儿的性命为威胁,要臣加入他的阵营。”
“哦?”叶寒司还真没想到,八王爷势力竟然渗透进了后宫,看来还得严查了。
这么想着,他随口问,“你怎么说?”
君主就在面前,听闻此言,李大人更是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他简直没法抬脸看皇上,声音低喃:“微臣……微臣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