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千岳山门前的一战,千岳派死伤惨重,但好险守住了山门。
本是初夏夜,但有山风呼啸,一阵一阵打在男子身上,凌迟一般。
年轻男子蓝衣的底色被血红染变了色彩,凌乱的衣服上片片刀剑伤痕,山风不知深浅,一个劲地贯穿男子衣衫内外,冷冽,寒凉,刺痛。
凌白跪在真元殿前,嘴角边的血迹干了又冒,额头血水之路往下倾躺,已然干涸,他的脊背挺直,眼神带着一股子坚韧看向殿内。
“弟子管教不当,任凭师父处罚。”凌白第三次说道。
殿内塌处,元柒打坐休憩,充耳不闻殿外动向。
姬女在旁看着有些着急,那人已经在外面整整跪了一天,自结束战斗,魔军撤离,他就一直在那跪着。
“喂,你叫他起来啊!”姬女朝外看凌白看一眼,又朝一直假寐的元柒看过去。
“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全部告诉……”姬女说道。
元柒睁开双眼,眼神铮亮明晰,她盯着一旁的姬女,冷冷说道,“魔君大伤,千岳暂且无恙,另外,你也不必总是拿本宫的身份来威胁,本宫已告知石钟,不再怕了!”
“你你你!”姬女气极,“我是神女!你敢不听我的!”
元柒瞥了她一眼,“你对我千岳也是有恩,就恩报恩,本宫自然会帮你完成神女交给你的任务就是。”
“……”她确实不是神女本身,姬女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道,“你最好做到,我告诉你,如果凌白像这样在外边冻死了,那他这一世就白费了!”
死可以死,但这样死,毫无用处。
听着姬女聒噪的话,元柒甚是头疼,有的人费了大半生都没飞升,比如她,有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却有神明苦心积虑来助力,比如凌白。
这神的光环,真让人羡慕。
姬女推开殿门,殿内的光亮传至殿门口,凌白抬头往里看去,跪着往前走了几步,他朝殿内呼道,“师父,弟子有疑,望师父解答。”
姬女快去走到凌白身前,弯下腰,双手背在身后道,“凌白哥哥,今日你立了大功,何需因为那个叛徒来惩罚你自己。”
众目睽睽下,辛沅带着莫渝离开山门,前来接应的还是前魔君身边的小老头,他们三人一副熟稔亲密样,姬女挥开了云雾,让那些弟子看了个一清二楚。
凌白抿唇不语。
“啊!”姬女立起身子,手指着天,一派天真样地说道,“我知道了,因为你教过她是吗?”
“她是玄机弟子,你是玄机大师兄。”姬女放下手指,微低着身子接着问道,“你觉得教导无方?”
是吗?
凌白也在自问。
他自见辛沅起,就莫名觉得她亲近,他似乎一点也不排斥那个总围在他身边笑嘻嘻的她。
姬女嘟起嘴,有些吃味地道,“可是凌白哥哥,若是二黎师兄,松阳师兄都如辛沅师姐一样,那你得为此跪多少次呀?她是何人,与你有何关系。”
是师妹而已,是玄机弟子而已,为何要这么伤心执拗。
一道入夜的沉鸣钟声响起,嗡嗡敲敲在凌白心间。
是啊!她是他的何人?!
他猛地抬头,那双眼里红色血丝满布,额间的血滴早干成了痕迹凛到生出胡茬的下巴,他一脸绝望地朝姬女看去,甚有些吓人。
没料到他这般行为,姬女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凌白起身,直朝殿内冲去,一路踉跄。
他想找元柒问清楚,问明白,她不叛徒,不是。
“扑通”一声,凌白双膝跪地,朝正在休憩打坐的元柒磕头。
“师父!辛沅到底是谁?您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还是说是您派辛沅去的?”凌白说得很快,急于想知道一个结果,他想知道,辛沅到底是不是那个叛徒,相信辛沅的不止他一个,说不定这是元柒的另一个计划。
他没有爱错过人,他没有信错过人。辛沅那么傻,怎么会和妖魔在一起呢。
“放肆!痴儿!”元柒怒道,“为师早就觉得她是逆徒,只有你,是你一直在求为师承认她!”
出关那次,惩罚姬女那次,真元殿那次,没有一次,他不是在护着辛沅。
好,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元柒叹息一声,说道,“凌白,这事也不是你的错,那个妖魔机灵古怪,暗地藏在我们身边,也不能怪你没有看出来。”
姬女听见,连忙应道,“就是,妖魔诡计多端,你哪里会知道。”原先她想过告诉凌白,现在想想,其实让他自己亲眼看见,这效果实在好太多。
不费吹灰之力,她姬女很快就要完成任务了。
凌白有些怔愣。
不,他本可以知道,他怀疑了她多次,她的行为也常常古怪的很,只是他一直不想去相信罢了。
现在又多出一个说她是妖魔,凌白忽的笑了,他想起辛沅曾问过的话。
“师兄,如果将来我犯了什么错,您能原谅我吗?”
所以,这个错便是这个?
救一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