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安稍稍惊异:“苗蜡还曾招惹过王爷么?”
“娘亲曾在二十多年前,被苗蜡的蜡尸毒气祸害过一次,父亲因此记恨在心。”李培南答得简短,并未多提及父辈往事。
“那王爷现今在哪里?”
“去寻娘亲了。”
闵安这才知道李培南生母并未离世的秘密,不得不震惊。李培南依然不提过往,当先走出了村子。闵安跑上前去,再带他走过几个村落,让他看遍了民生百态,最后才走回了司衙。
总兵府派来的仆人已经侯在了宅院前,他恭敬递上柔然催促李培南回转的书信,低头等候李培南的发落。
李培南唤仆人去门房等待,找到了闵安,将书信放在她眼前。“老规矩。”
闵安心里虽不乐意,可是也没办法,研磨执笔,替李培南再写了回信。“花枝漫漫,游人祈福安,今见民戏喧盈,才觉别居已有三日,待归还,必然携来巧礼相赠。”她被李培南软语威胁已有多次,捉刀写信时,她都要搜肠刮肚找些趣事说给柔然听,今晚还别上了一枝干花送过去附庸风雅。
李培南看了信件无误,出门送到仆人手里,等同于他再一次做出了选择,留在司衙帮助闵安处置事务。他的留下显得尤为必要,刚睡下时,司衙前堂就敲起了行军鼓,州同知高声喊道:“军营生变!臬司大人起驾镇压!”
☆、第121章 同进同退
左州军营设置在关津要道旁,本是千户所规格,因动乱频发,一些兵卒出逃,被乱军杀死,他们的兵牌就落入乱军之手,而乱军多由各部浮浪户组成,浮浪户们正愁没了户籍,就纷纷捡了兵牌冒充正规军进驻军营里。
如此一来,军营里鱼龙混杂,难免会出叛乱。
闵安带着一众官吏到场,巡检司里所剩的兵力也赶过来支援,凑在一起才有百来人,远远不及千户所里一千多的噪乱兵士力量。
闵安穿着官服站在军营门口,背后的援兵被堵塞了,进不来。她一人孤零零地与噪兵对抗,苗条身影在暗光里格外显眼,雨水冲刷着她的眉目,不施米分黛的脸上白得透冷。
来之前,她就严厉叮嘱过随行官兵,若没有她的号令,不准轻易动作,也不准随便后退一步。大家见最后一人提着一柄红光凛冽的长剑,正是传闻中赶来效力于臬司大人的李培南,只得齐心站住不动——有了强人断后,他们也无可退怯。
闵安听清了噪兵鼓噪的理由,朗声道:“雨大毁屋,寻常之事,尔等怎能假托怪力邪神乱我军心!未及翻整的屋舍,我即刻拨来善银进行修葺,尔等可放心居宿,又怎敢不除兵械就待冲出营去?究竟视军纪国法如何物?”
闵安运气而喊,官腔十足,她知道以一介女官气势无法震慑众人,所以凭借大道理来喝止打头阵者蠢蠢欲动的身影。
抵在前头的士兵嚷道:“我们早知州府没银子了!都被格龙抢光了,大人又何必糊弄我们小人,说是拨银子帮我们修军舍?”他们抄起刀矛朝前拥挤,带着跃跃而试的神情。
闵安拿出袖中笼起的官印盒子,将它高高举起,喝道:“官印在此,谁敢越过一步践踏国之御使之尊严!再有冒进者,必定杀无赦!”
军营外的巡检会意,发令道:“弓手准备!”七十名弓兵齐齐举箭,将涂抹了火油的箭矢对准大门处,情势若是失控,他们也敢放火攻营。
兵士鼓噪势头稍稍凝滞。闵安抓紧机会说道:“我敢来此地,就不怕没命回去!尔等前进一步,即为叛乱,遭射杀是为天经地义!若能后退一步,让我送进缮银,今晚变故我便一手揭过,不追究尔等罪责!是死是生,速速选择!”
兵士愈加迟疑。落于人后的李培南朗声唤道:“让开。”司衙这方人马立刻让出道儿,吴仁忙不迭地推着箱车走进军营,箱子顶上还横放着长剑“蚀阳”。
蚀阳是历代太子佩剑,镌刻了徽印,可不依法理先斩后奏。它出现得及时,作用强于尚方宝剑。
闵安会意,执起了蚀阳,对着前头的噪兵说道:“这箱银子约计八十两,可作定金,也可显露我的诚心。所缺钱银,后两天再送来,不知尔等还有意见否?”
接到消息赶来送银子的吴仁,一路上早在心里哭成一片苦海:连我的棺材本都掏出来了,傻丫头一点要顶住呐。
闵安确是顶住了。聒噪的兵士逐渐退回所属军舍,只留队长与司衙里的人交涉。闵安回头将蚀阳递给巡检,唤他好生拿着,低声问:“公子呢?”
巡检是亲眼瞧见一个女官喝退满营噪乱兵士的,心里对闵安钦佩,不由得跟在闵安身边忙前忙后,他的所作所为,又带动了巡检司里兵卒对闵安的敬畏心。
巡检急忙答:“公子一直不露面儿,大概是不方便。我刚回头去找时,他已经不见了。”
闵安听得心奇,按下想法先不显露。她落落大方朝军所走去,问道:“生噪乱半个时辰,不见千户出来答话,可是出了变故?”
一名队长跟上一步答:“臬司大人英明,我们的千户大人确是发生了点意外……”
“直说,休要隐瞒。”
“千户大人本应在他房里休息,等兵士去请时,发现他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