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王掌柜带领着人手沿着运河南下,按照约定,他们要来这里接应一批肉类。刚在运河上的一个客栈住下,没多久就听得外头大乱。王掌柜赶紧派人看看怎么回事,没多久手下脸色惨白的奔回屋子,立刻紧闭房门,战战兢兢的说道:“掌柜的,霍爷的人马打过来了。”
王掌柜心中也怕,却微微颤抖着对伙计们说道:“不用怕,霍爷说过,绝不扰民!”
伙计们心中期待着事情的确能够如霍崇宣传的一样,不过霍崇可是连皇上都杀了的人,说的不扰民,真的大杀起来,谁能管得了他。
众人缩在屋里不敢出门,胆子小的还忍不住低声念着‘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名号。
好不容易骚乱消退了,突然有人在外头敲门,吓得里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就听外头有人喊道:“屋里有人么?”
一个伙计实在是吓坏了,只求对方赶紧离开,不禁喊道:“屋里没人。”
“哦。”外面的人顺口应了一声。片刻间却想明白关节,忍不住骂道:“屋里没人,你们是鬼么!”
王掌柜听着声音着实熟悉,小心的问道:“是王兄弟么?”
“当然是俺。快点开门,咱们把事情办了,各自走人。”
王掌柜知道自己的交易对象到底是什么出身,赶紧开了门让外面的人进来。两位王掌柜见了面,京城的王掌柜上下打量,“兄弟,你这胆子可太大了。”
山东的王掌柜啐道:“胆子大个屁。都是俺们的人,俺们怕什么。倒是让俺们自己一路北上,俺们才会怕。就算不是不被抓,这沿途上的关卡,又要收俺多少税钱。”
原来运兔子肉的队伍紧跟着胡悦指挥着三个团后面,大汉的部队沿着运河一路北上,山东运货的兄弟们就压送着货物一路北上。远河沿岸的清军要么被杀,要么吓得跑路,众人倒是不用交纳任何税银就一路到了这里。
货物交割之后,京城的王掌柜不放心,专门从大木桶最下方用铁钩取出几个兔子腿。就见红油腌制的兔子腿油光锃亮,切下几块尝了尝,兔子肉竟然没有变质变味。
王掌柜很是不解,“兄弟,你们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哈哈,还想套我们的方子么?”山东王掌柜笑道。
京城的王掌柜连忙表示绝无此意,但是心中真的是佩服。肉这东西虽然贵,却未必能卖的赚钱,倒不是肉价有问题,而是肉类坏的太快。便是腌制的肉类也会有许多问题,发臭生虫变味,好好的肉不用几天就完蛋了。
与肉类相比,粮食虽然便宜,却耐储存。山东送来的肉,不管是兔子肉、猪肉、牛肉、驴肉,要么是红油腌制,要么是风干熏制,都能放好久都不坏。价钱又公道,运到京城便是赚的不多,也不会轻易赔钱。
既然山东的王掌柜不肯说秘方,京城的王掌柜就问道:“兄弟,这过了兵,俺们怎么回京城。”
“不怕。俺们这一路上主要是去各县城,各州府杀官。只要你别穿官服,也别穿什么军服,俺们的人是不会搭理你们。”
京城王掌柜听得心里头慌乱。杀官!还是在直隶各地杀官。简直是胆大包天。
转念一想,杀官和杀皇帝比,杀官就不算啥了。如果汉军真的只是杀官,做生意的倒是真不怕。
两边交割完毕,京城王掌柜鼓起勇气开始北归。沿途上果然没遇到汉军任何侵扰,一路平安的将肉类先送到京城外的落脚点。王掌柜也不休息,赶紧回城,告知一众分销商拿钱买肉。
进京城本就麻烦,此时更是麻烦。好在王掌柜早就与某一路守城门的兵丁打好照顾,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城内。
就在王掌柜开始张罗分销事宜,汉军在直隶攻城略地的消息也已经在朝廷里头传开。
重新被任命为直隶总督李绂亲自领兵收复各个县城与州城,追在汉军背后撵。好消息接连传来,官军并没有遭到任何抵抗。汉军只是听闻官军赶来,就放弃了攻克的县城,落荒而逃。
李绂的奏折倒是写的很谨慎,只是说在继续追击贼军,希望能够将贼军撵出直隶,再一举歼灭。朝廷里的官员们看到李绂竟然没打败仗,更撵着贼军一路败退,纷纷请求派遣大军围攻这支已经被官军吓得闻风丧胆的贼军。
年轻的皇帝弘昼被这消息弄到不知所措,眼瞅着官军就是很能打仗的样子。然而贼军这么一路撤退,又给人一种做了什么埋伏的感觉。
为了获得准确资料,弘昼派遣不少探马去追踪贼军动向。事情发展果然如李绂所说,贼军一路败退,竟然绕了直隶南部一圈,攻占了直隶南部所有县城后逃之夭夭。渡过大清河,回到了山东境内。
正后悔没早些派遣人马围攻贼军,李绂的奏折又送了进来。贼军攻破县城之后并没有大肆抢掠,却将县城中的官员们杀了个干干净净。
二三十个县里被杀了上百官员,几百吏员。各处守城官军也被杀了好几千。弘昼猛然发现,朝廷还得向这些县城再派遣同样数量的官员,并且派遣更多人马去防御贼军的烧杀。
此乃当务之急,弘昼立刻下令吏部赶紧办差。吏部尚书查郎阿赶紧命令手下办差,三天后,部下们给查郎阿带回来最新进展,“那些翰林院的进士们不肯去直隶南部当知县。”
“什么?”查郎阿被吓到大叫。这边皇上弘昼是下了急令,赶紧恢复直隶南部的官府体系。以便将打断的税收事宜再接续起来。霍崇部下所到之处,官吏荡然一空,再没有人肯去接任,今年的秋粮可就完蛋了。
查郎阿喝道:“那些人为何不肯赴任!”
办事的手下们一时不敢吭声,这举动让查郎阿明白了里面的问题,不用说,那帮人是怕死啊。眼见直隶南部的官员们几乎是朝不保夕,这帮只是来做官的翰林们当然不肯平白送死。
查郎阿喝道:“去告诉那些人,若是不肯当官,就一辈子做冷板凳!”
见手下迟疑着不动,查郎阿站起身喝道:“你们等什么呢?等着我给你们赏钱么!”
手下一看查郎阿是动了真怒,赶紧起身出门办事。
晚上回到家,查郎阿尚书气的吃不下饭。如果不是三姨太端着重新热过的饭到查郎阿书房,他大概就什么都不吃了。
刚喝了一口银耳羹,仆人就来通禀,“许侍郎来访。”
查郎阿叹口气,放下碗。却突然觉得有点饿,就再喝了一口银耳羹。算是吃了两口。
许侍郎倒是爽快,见面之后就询问许翰林是不是被查郎阿点名做了直隶南部的知县。查郎阿听完就不高兴了,“许侍郎是来说情的么?”
“也不是说情。只是当下放这么一个翰林到县里,他又懂什么。等他弄清楚事情,只怕都入冬啦!此时要的是干办过收税的知县,得能独当一面。”
查郎阿十分不快,“读了这么多年书,白读了?连收税都不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