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大嫂听闻她与厂长儿子认识,顿时有了些兴趣:“原来你们是同学啊?听说赵厂长因为他没报考物理系,差点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呢!”
“不算是同学,我在中文系,他在哲学系。”苏小婉解释道:“想从政的话,去物理系不太合适,毕业会被分配到研究所和工厂。”
戴母心里一沉。
这么了解,还说只见过几次……
戴大嫂有意显摆,便在饭桌上说起了她在食堂干活时听到的赵学军的八卦。
苏小婉心下鄙夷,听得心不在焉。
自从进门,她便忧心忡忡。
若是现在就与戴誉摊牌,往后的生活费怎么办?家里是肯定指望不上的。
她也不想向赵学军伸手要钱,在赵学军心里,她一直是个自立自强的女人。
还有一件事也让她担心,万一戴誉那个混不吝不想分手,对她犯起混来,她要怎么应对?
“赵厂长的儿子,长得好又是大学生。就是有一点可惜了,听说他屁股上有个蛤蟆胎记。”戴大嫂挤眉弄眼道,“你说晚上脱了裤子一上炕,看到那么大一个癞蛤蟆趴在屁股上,多倒胃口啊……”
戴誉一噎,被米饭呛了气管,一阵猛咳。
这传言传着传着怎么就面目全非了?赵学军屁股上有癞蛤蟆可不是他说的!
“又胡咧咧什么,孩子还在呢!”戴荣埋怨媳妇。
戴誉面色古怪:“大嫂你听岔了吧,我怎么听说……”
回过神来的苏小婉忍了又忍,抢先接话道:“对啊,明明就是小青龙。”
“我怎么听说,是一只壁虎呢?”戴誉将被打断的话说完,看着苏小婉时,脸上要笑不笑的。
接下来,饭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戴大嫂还想与大家八卦赵学军的事,戴誉戴母苏小婉三人却都没再言语。
苏小婉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挨到一顿饭结束,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正视戴誉道:“出去走走吧,我有话对你说!”
戴誉颔首,进房间拿了一个小本子,便出门了。
两人对接下来要说的话心知肚明,默契地没有走远,在远离戴家小院的一棵大榕树下停住。
“你今天是不是看到……”苏小婉斟酌着措辞,到底是女孩子,羞耻心还是有的。
戴誉耐心有限,见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到重点,干脆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写满字的笔记本递给她。
苏小婉不着痕迹地睇他一眼,犹豫着伸手接过来。翻开一看顿时死咬着嘴唇,神色微妙。
戴誉点上一支烟,视线漠然转向别处。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小婉明知故问。
“你是聪明人,就别兜圈子了。”戴誉吐出一口烟,“我懒得说道你那些风流韵事。把这上面的账结了,咱们就算两清了。”
“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是清白的!”苏小婉有些难堪的狡辩。
“都这会儿了,就别嘴硬了!炕都上了,对人家身上有什么胎记都了如指掌,你能清白到哪去?”戴誉叼着烟撇嘴。
“你怎么这么粗俗!”
“粗俗总比低俗强,咱俩连嘴都没亲过吧!你跟谁上炕了,就找谁负责你的开销去!”
苏小婉被他一口一个“上炕”说得羞愤欲死,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生怕他说出更难听的话,苏小婉低头去翻看账本上记录的明细。
这一看不要紧,最后总计下来居然有八百多块!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你是不是拿假账糊弄我?”苏小婉将账本扔回戴誉身上。
这女的还挺难糊弄的……
没错,戴誉确实做了假账。
他穿过来没几天,就按照原身记忆,胡乱写了一本两年内的消费清单。
今年的记录基本属实,去年的账都是他瞎编的,那么远的事谁还记得清……
其实他觉得分手以后跟前任要账,有点没品。但是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原身给苏小婉买东西,不只花自己的钱,还在父母兄嫂身上搜刮了不少。
养一个苏小婉,几乎能掏空戴家家底。想想三个侄女身上的补丁褂子,他也没理由就这么便宜了对方。
戴誉掸掸烟灰,视线在她身上打个转,指着裙子问:“知道你今天跟赵公子约会时穿的这条裙子多少钱吗?”
苏小婉将头撇向一边不看他。
“上海货,全省城仅此一件,六十八块!上个月买的,发票还在。”翻了翻账本,继续道,“唔,你脚上的这双鞋,小羊皮的,五十二块!还有手上的上海牌坤表,一百八十块!”
戴誉合上账本,总结:“今天这一身行头就值三百块了。其他的衣服鞋子,你自己算算吧。虽说你上大学不用交学费,但生活费都是我们家给你出的吧。八百块还是往少了算的,一些小钱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苏小婉在学校的穿戴向来是系里最好的,因着平时与赵学军走得近,大家还一直误以为她是干部家庭出身。
此前她花戴誉的钱花得心安理得,从没打听过这些东西价值几何。
苏小婉嗫嚅道:“我哪有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