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里是手风琴,有点沉,你可得拿稳了。”
戴誉见那背包的针脚像是手工缝制的,便随口问:“上次排练,吴老师不是提着个箱子么,你怎么不用那个箱子?”
“今天我们学校也有合唱排练,乐器不能外借。这台是我自己的,我外婆觉得那个箱子提着不方便,就做了这个大背包。”夏露认真解释。
“你回家取手风琴,家里没人问啊?”小夏同志有进步啊,都不怕父母盘问了!
“没有,都没下班呢。”
只有放学特别早的小学生夏洵,一直追着她问,都追到门口了,才被李婶抓回去。
“折腾半天还没吃晚饭吧?走,请你去食堂吃点。”戴誉怕她拒绝,又补充,“正好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这会儿在食堂里吃晚饭的人不少,基本是上夜班的工人和住集体宿舍的单身青年。
夏露在角落的位置坐定,见他端着快冒尖的满满两饭盒回来,赶紧起身接过来。
“怎么打了这么多?”
“请你帮忙,我不得拿出点诚意嘛!”
夏露刚才就在琢磨,这人要让自己帮什么忙,遂顺势问了。
“先吃饭吃饭,哈哈。”戴誉将装着红烧大黄鱼的饭盒推过去,“用这个鱼汤泡饭最好吃。”
猛扒了几口饭,他才觑着夏露的神色,突然道:“那什么,机械厂工会有个叫孟姝的女同志,你认识吧?”
夏露咀嚼的动作停顿一瞬,手下继续挑着鱼刺,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想了想,又反问:“怎么了?”
“前几天我被领导派去机械厂,参加厂庆演出的报幕员选拔。”
戴誉斟酌着措辞,一时还有些拿不准要不要说出自己险些遭遇潜规则的经历。
听他提起报幕员的事,夏露竖着耳朵等待下文,可是等了半天对面都没再继续,不禁催促:“然后呢?”
“然后,这位孟姝同志突然找上我,说是如果我跟她处对象,就让我当报幕员。”戴誉始终注意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不过,这回小夏同志让他失望了!
不但没有任何类似吃醋生气的情绪,居然还像等着听什么大八卦似的,兴致勃勃地追问:“那你当上报幕员了没有?厂庆演出上能看到你报幕吗?”
戴誉见她还有心思八卦呢,也懒得试探了,直接将事情八倍速快进说完:“我不喜欢她,跟她处什么对象!”
“那报幕员就不当啦?”夏露忍着笑问。
“都这样了,谁敢当那劳什子的报幕员,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我同事已经给我普及过这位同志的光辉事迹了。”戴誉撇撇嘴。
听了他夸张的形容,夏露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戴誉不满地斜眼瞟向她:“你笑啥呢?”
“孟姝姐其实人还不错,就是说话直来直去的,又特别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被外人妖魔化了。”夏露想到什么似的,笑着补充,“她也很喜欢夏洵,每次见面都要揉搓他。现在夏洵不听话,我就威胁他,把他送到孟姝家里去。”
昨天孟姝从她这里确认了二人的关系后,倒是没有要继续纠缠戴誉的意思。只说作为补偿和封口费,以后要经常将夏洵借给她玩。
戴誉心道,怪不得自己跟那小胖子投缘呐,原来是有相似的童年惨痛经历。
“她都要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了,这还叫人不错呐?要不是我够机灵,说自己已经有对象了,哪能那么轻易脱身。”话说到这里,戴誉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忙道:“要是孟姝问到你了,小夏同志,你可得帮我打打掩护啊!”
夏露一脸不明所以,“打什么掩护?”
“就,就咱俩处对象的事!”戴誉有点心虚。
人家姑娘前脚刚拒绝了他,他后脚就跟别人说他们在处对象,确实不太地道。这么一细品,好像还有点对夏露逼宫的嫌疑。
眼见夏露反应慢半拍地瞪大眼睛,戴誉以为她被惊着了,忙补充:“假的,假的!就是糊弄孟姝的托辞,我知道你不乐意!”
夏露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下听到了,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
是以,戴誉对她接下来说得话就特别信以为真,只见对方气红了脸,硬邦邦道:“你自己撒的谎,自己想办法圆回去。”
戴誉尴尬地挠挠脸,嘀嘀咕咕:“我也不想撒谎啊,你那天要是不拒绝,这不就是真的了嘛!”
“你嘀咕什么呢?”那么小声,她都没听清!
“我说,我要是有办法,哪还会这样厚着脸皮找你嘛!”戴誉将自己饭盒里的肉都挑给她,讨好地说,“那什么,你帮我这一次,等以后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肯定也义不容辞!”
夏露白他一眼:“我有什么可让你帮忙的?”
一直都是这个混蛋凑上来找自己帮忙!一帮起来就没完没了……
戴誉想了想,夏露确实从没让自己替她做过什么。
见她一直油盐不进,不好说话,戴誉耍起了无赖:“我拒绝孟姝是为了谁啊!是为了我自己吗?要是为了我自己,那我肯定高高兴兴地去当报幕员了!这件事情你是要负一半责任的!”
发现他有越说越不像话的趋势,夏露红着脸拿起饭盒里的馒头,赶紧堵上了他的嘴。
饭桌上安静下来,夏露重新坐回去,低头挑鱼刺。
戴誉如愿看到了脸红的小夏同志,心情大好,将馒头三两口吃了,转回刚才的话题:“她也未必真能问到你这里。若是问到了,你保持沉默,不承认也不否认就行。让她以为你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默认就相当于承认了。”
夏露瞥他一眼:“你倒是给我安排得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