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自己的葬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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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豪很不情愿的取过一条毛巾,随便给他擦了擦,那种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却不敢吱声。

“嗯,”谢林生醒了过来,挣开了厚厚的眼皮,“豪子,这个人是谁?”

“二太公,”王双宝连忙凑到近前,“我是村西头老王家的双宝啊。”

“哦,双宝,双宝,”谢林生年纪太大,记不得许多名字,但他记得村西头的王家,“老王家啊,一群迷糊蛋子……”

被称之为“豪子”的谢家豪很不爽,因为那听起来像是“耗子”。他甩了甩毛巾扔到脸盆架上,再扯过几张卫生纸出去了。

“二太公,”王双宝满不在乎,“你记得我家老太公吗?王端亭……”

“王端亭?”谢林生坐直了身体,顺手取过了旱烟锅子,“记得记得,老王家最有学问也最不迷糊的人……”

谢家人比王端亭来兰沃子村要晚上三四年,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能有个未遭兵燹的地方容身比什么都重要。那时候的人比较宽容,梁家人既然能容下王端亭,当然也能容得下谢家的人,因此,谢家人就这样在兰沃子村住了下来。

谢林生记事的时候王端亭已年过半百,不过从面像上他看起来只有四十岁。虽然他的身材高大魁梧像个庄稼汉,但是他满嘴的“之乎者也”注定只能当个私塾先生。

王端亭操着一口鲁东口音,喜欢说官话,是村子里很另类的一个人。他从民国初年就建议重修山神庙,可惜那时没人听他的,没办法他只能以一已之力在山神庙里庙外涂涂抹抹。

他在前清时中过举,既有学识又有见地,慢慢的村里的大事小事都喜欢先问他,久而久之,他就成了村里最有权威的人,村长也要听听他的意见。

民国二十六年夏天多雨,浇坏了年久失修山神庙的山墙。不久又从外面传来消息,泸沟桥事变爆发,倭国人打了进来。那时王端亭已年近六旬,他对时任老村长梁宽再次建言重修山神庙,以保佑兰沃子村黎民百姓的平安。

梁宽深以为然,遂将此事交给王端亭负责,待山神庙修好后,王端亭却意外失了踪。

“山神庙是民国初年还是民国二十六年重修的?”

民国二十六年就是1937年,离现在只有八十年,可王双宝记得母亲说过山神庙是一百年前重修的。

“庙志上说是从民国初年开始,实际上是民国二十六年正式修成的。”不知何时,谢家豪已经回来了,他代替二太公回答了这个问题。

庙志就刻在门口的功德碑上,王双宝小时候不当回事,昨天又逢大雪,根本没看到同样是白色的汉白玉石碑。

“二太公脑子真清楚啊,这么久的事儿记得这么清楚。”王双宝啧啧称赞。

“老人嘛,就这样,”谢家豪老气横秋的说,“以前的事儿记得特清楚,可眼前的事转眼就忘。”

民国二十六年的谢林生已经十五六岁,曾经在重修山神庙时帮过工,据他回忆王端亭多才多艺,庙里山神像的重塑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塑神像需要先打木架,而后在木架上挂上调好的黄泥再一步步塑造出具体细节,待干透后再在泥塑表面刷上特制的大漆。这是独门手艺,在关键时候王端亭不允许外人观看,这也导致在最后揭晓的那一刻着实惊呆了附近四里八乡的村民。

不过,也就是在完工那天晚上的庆功宴后王端亭不辞而别,再也不见踪影。

那时候王端亭的孙子,也就是王文林的爷爷王德显已经十岁有余,经常和谢林生一起玩耍,故而谢林生对王家的事情知之甚详。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两度在山神庙中进入王双宝睡梦之中的人就是先祖王端亭,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近二十岁,因此被王双宝误以为是中年人。

从谢林生家出来,王双宝赫然发现昨天的雪地里有许多大人的脚印,他想起来昨晚上那些在村里到处溜达的人们,没想到这些人童心未泯,不禁令人莞尔。

母亲还在等着他吃早饭,在吃饭的时候,王双宝将谢林生处得到信息逐一向袁士妙作了汇报。

“鲁东口音?”袁士妙也猜不透王端亭不告而别的原因,“你先祖会不会回老家了?”

山神庙重修完工之时已是深冬,就在那年冬天,倭国人全面攻占了鲁地,王端亭也许是惦记着家乡人民的安危,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回乡之旅。

“先祖的魂魄不是在庙里吗?那他应该葬在那里啊。”王双宝脑海中出现了一副埋葬自己的诡异画面。

“也许是后来又回来了。”袁士妙解释。

“头午先去镇上照相吧。”何清正善意的提醒,在她看来这件事更为紧迫。

“嗯,正好小慧来了,”袁士妙招呼着,“小慧,你开车送双宝去镇上照个相,对了,给我捎点老宣纸。”

“哦,哦。”梁小慧刚来就被分配了任务,她将手中的几张信纸递过来,“师傅,这些是西方狼人和血族的传说,有点乱,您凑合着看。”

梁小慧很高兴能开车到镇上转转,她的这种得意忘形被袁士妙一眼看穿:“你们俩个早去早回,不要惹祸!”

“是!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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