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血云翻滚,沉沉夜幕似笼罩在上空的一张网,气氛凝重压抑。
离纳兰夜的帐篷不远的一处小山包上,一个身影隐在层叠树杈间。萧宇祁轻咳一声,抬手擦干嘴角淌出的血,充斥着血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下方的动静。
使者愤怒的模样映刻在他的眼眸里,他不由得冷笑,越发心凉。使者分明是得了父皇的授意,早早便盯上他的一举一动,一见他被纳兰夜所伤,立刻带人前去问罪,根本不顾他的死活。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父皇是如此有野心和手段的人,拿他也不过是当一颗兴国的棋子。萧宇祁似乎感觉一股寒气从脚上渐渐蔓延到四肢,他忍不住颤栗起来。
如今父皇设计洛青鸾得以新生,他登上皇位的机会更是渺茫。他的眸色渐深,染上一抹孤寂凄凉。当他的利用价值被消磨殆尽,他怕是只会得到被父皇遗弃的下场!
世间一切功名利禄不过都是身外之物,他费尽一生为此追逐,却落得个孑然一身。怪他明白得太晚,才会将一件件心爱之物丢弃,甚至失去他毕生的知己。
他疲地垂下眼睑,陷入沉思。留在此处已然无法扭转当前的局面,不如趁此机会逃离,寻一个无人知他姓名的地方,隐姓埋名地生活,从此再不过问世事。
萧宇祁蓦然睁开眼,眼里闪烁着坚韧的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
对!他不要再受父皇的摆布!
这一场闹剧就由你们自己收场!
萧宇祁毫不犹豫地转过身,他就此两袖清风,与此殊途!他摸着夜色,沿着山路离开,身影悄然无声地消失在黑暗中。
营帐中。
纳兰夜紧锁眉头,冷眼看着咄咄逼人的使者,不出一言。
难怪东宛要求他押送萧宇祁,萧宇祁还会莫名来找他,原来东宛布的局在萧宇祁的身上!
他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他虽然是在气头上,但他不是一个做事鲁莽的人,下手知道轻重,他的那一掌对于懂武的萧宇祁不过会受些轻伤,根本不至于会置他于死地。
如今眼下的状况,一看便知道是他们东宛的诡计,想栽赃祸害他,借故对付西楚。
“楚王为何一直不说话,是做贼心虚吗?”使者看他一脸漠然,丝毫不为所动,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怒斥道,“这便是你们西楚的待客之道?今日老臣定要为我太子寻一个说法!”
纳兰夜回过神,上下打量一眼使者,挑挑眉,声音清冷道:“本王想你是找错人了。”
“楚王何出此言?”
使者怒视他道,“都说楚王殿下英武过人,如今杀我太子却不敢承认!”
“既然你们说是本王害死了你们的太子,本王很好奇,太子的尸体现在何处?”
纳兰夜慢条斯理道,像是没看到使者的愤怒:“萧宇祁毕竟是东宛的太子,杀了他可是事关两国的大事。你平白无故地冲到本王的营帐,不分青红皂白地指着本王说是本王杀了他,你要本王如何辩解?”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神情,但浑身散发出的冰冷却让使者心头一冷。
他冷瞥一眼发怵的使者:“且不说萧宇祁的死是否与本王有关,你拿不出证据,本王就该怀疑你!”
“楚王这又是何意?”虽然被纳兰夜一语道破其中的纰漏,但使者只是慌乱一下又立刻恢复镇定,依然装作悲愤道,“楚王在怀疑老臣吗?楚王都说此事事关重大,老臣又怎敢开玩笑?”
“何况在外头的不少士兵都看到我东宛太子负伤从此处离开,楚王还有什么话可说?”
纳兰夜看到使者眼底里深藏的慌张,薄唇勾起几不可闻的讥笑。
“若你不想本王对此有所怀疑,就请你把太子的尸体交给本王确认。”纳兰夜一步步走向使者,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只有本王亲眼看到太子的尸体,本王才好协助你们一同抓出凶手。”
纳兰夜看他神色躲闪,猜到他们根本不敢拿出萧宇祁的尸体,他不如将计就计,反将他们一局。
使者被纳兰夜的凌人气焰逼退,支吾半响却说不出话反驳他,紧张地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
“若拿不出太子的尸体,本王就当此事是你们开的玩笑,本王不会将此放在心上。”
纳兰夜虽说得轻巧,但显然这件事不会如此不了了之,东宛更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
“楚王一直不肯做出解释,是想拖延时间吗?”太子不在他们的手上,使者自然也拿不出太子的尸体,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既然如此,楚王还是亲自前去东宛给我们的陛下解释清楚!”
“好!”纳兰夜铿锵有力道,“本王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胆敢害死东宛太子!”
使者看他面不改色,已然没有再留在此处的理由,稍作请辞便从营帐里退了出来。
看他离开,纳兰夜打了个响指,眼前出现一个暗卫,他吩咐道:“盯紧萧宇祁和使者的营帐。”
“属下遵命!”暗卫应道,顿时消失无踪,营帐里又恢复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