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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3)(2 / 2)

几人出了耿家的门,李氏才长叹一声:真是造孽啊!

郑成安还是第一次见到耿夫郎的正脸,以前只能看到他背着重重农作物的背影, 只觉得这人应当和自己父姆差不多年纪,脊背微弯,佝偻着腰,周身充斥着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然而今日一见, 身上依旧死气沉沉,毫无正当年的精神气,但脸庞却显出几分稚嫩,若是好好养着,说是耿伯的孩子他都相信。

说是他的夫郎,还真是别扭啊!

这样想着,他也便问了出来。

李氏就又叹道:确实是你想的这样,乔云也就比你大了几岁,这老耿三十多年没娶到媳妇,就在乔家买了个双儿回来,其实他之前还挺好的,虽然岁数大点,但有房有地两人也能过得和和美美。

要不是当初发生了那件事

什么事?

那时候他们才成亲两三个月吧,刚娶到夫郎老耿克制了一段时间,不过好景不长,他很快就又去偷喝酒了,喝酒之后他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那是一顿好打啊!乔云也不知道喊,就自己受着,结果刚怀上的孩子生生给打掉了双儿能怀一个孩子多不容易啊,李氏现在想起来还感同身受,替乔云恼得慌。

可那老耿醒了之后又伏低做小,道歉诚恳,发誓自己以后绝不会再喝酒,乔云便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当然,中间他故态复萌,偷喝过几次,不过那时是自己偷偷在外面醒了酒才回来的,才没让两人又爆发矛盾。

直到前几年乔云终于又怀上了孩子,老耿喜不自胜,连用了那么多年的酒葫芦都扔了,谁知十个月后,乔云竟生下一个双儿。

尤其是在生产的时候被大夫提醒,乔云的身体耗损过大,以后怕是难以生育,也就是说,这个双儿就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老耿没有传承香火的儿子了,死了连摔盆的都没有了。

耿老汉于是变本加厉,喝醉酒就回家一通打骂,醒了酒之后又会歇上两天干点活赔罪讨好,接着再去喝酒,再赔罪

其实村里人都习惯了乔云鼻青脸肿的出现,甚至是好几天不出门那是被打得狠了,下不了床。

连星听着便安静下来,沉默的往旁边的高墙瞥了一眼,如果当初不是阴差阳错嫁给了夫君,恐怕他也是这样吧。

他逃过了一劫,乔云就要这样忍受一辈子吗?

还有他,如果他也生不出儿子呢,双儿那么难以受孕,如果他连孩子都怀不上呢,夫君会不会也会变

晚上。

郑成安看着拼命往自己身上挤的连星,哭笑不得,你方才那么勇猛地冲上去,现在倒是想起来害怕了?其实他不害怕,只是想到那万分之一被抛弃的可能性,就心中酸涩得难以忍受,连星无法把自己的惶恐都表达出来,只能憋屈地点点头,闷声道:嗯。

郑成安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别怕啊,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第二天一早,耿老汉就被冻醒过来。

天刚蒙蒙亮,他脑袋还不甚清醒,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但动了动身子,却发觉自己浑身酸痛,胳膊也动不了。

一个激灵,猛然惊醒过来。

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在外面?

还被绑在了树上?!

对了,他昨天明明是去喝酒了,后来好像又喝多了,或许又回家打乔云了吧

耿老汉有些心虚。

转瞬他却又暴怒起来,喝多了打人是他的错吗?他又不是故意的!

乔云怎么能把他绑起来?!

还是在外面的树上!他是怎么做人夫郎的?!

乔云!乔云你给我出来!耿老汉大喊。

耿老汉叫了半天,叫得喉咙都哑了,郑成安住在隔壁隐隐约约都听到了喊声,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

一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就赶紧穿上衣服,怕耿老汉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来。

赶到旁边,乔云平静地站在耿老汉面前,一脸冷淡,无悲无喜,俨然一个四大皆空的出家人。

耿老汉的骂声在看到他额头白布渗出的淡淡血迹后就消失无踪,整个人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憋了半天,道:乔云,把我放开吧,我昨天不是故意的,下回不喝酒了。

李氏很快也跟着来了,害怕乔云心软,提醒道:他说过不喝酒的话都多少回了,还不是照样烂醉如泥,可不能信。

乔云不语。

耿老汉怒而斥道:我跟我夫郎闹着玩呢,关你什么事啊,你是不是见不着别人家好啊?

李氏眼都瞪圆了,我见不着你好?

李氏气急,他在村里这么多年一直备受好评,什么时候有人这么说过他,眼见他义愤填膺,就要冲上去和耿老汉理论,郑成安眼明手快把他拖开,阿姆消消气,别和他一般见识。

说到底这也是别人家的家事,这种事他见多了,以前他村里就有一个这样的女人,成天向别人说她家那口子有多气人,不仅骂人,还打人。

但别人如果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和她一起骂臭男人让她离婚的时候,她又会脸色不自然地说:那倒不至于,他其实对我挺好的。

郑成安:

他害怕乔云也是这样的人。

到时候多管闲事不说,或许还被人暗地里嫌弃。

果然,乔云淡淡道:今天的地你去种。

耿老汉笑成了一朵花,不屑地看了李氏一眼,道:行行,我去。

然而,刚把耿老汉放开,他就揉着自己的胳膊道:不行,我太累了,得休息一下,等我睡醒了就去下地。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就自顾自地回了屋。

乔云垂下了眸,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村里其他人家的高粱早就种上了,只剩了他家,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干活,还要照看着孩子,比别人慢了好几天不说,到现在还剩下半亩空白的呢。

当事人都不计较,李氏只能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好让乔云从沉浸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其实,我昨天来找你是来让你帮忙的。

乔云很感激李氏,若不是他,恐怕昨晚连冬儿也逃不脱一顿打了,你说,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李氏小声道:也不算太累的活,你知道吧,我家要盖新房了,想麻烦你每天来帮忙给工人做顿饭,工钱也不算多高,每天十文钱。

乔云却慌道:不,怎么能要你的钱呢,我欠你的还不够多吗?做饭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每天帮你去做就是了。

没事,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李氏拍拍他的手,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想啊!

可是这钱太多了。

无妨,我对外就说每天给你五文钱,这样别人就不会说三道四了。李氏冲他挤了挤眼,你也自己当心着点,剩下的留着别让他知道。

乔云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一阵热流涌过,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来,只能暗自告诫自己要记住这个莫大的恩情,多谢。

两天后。

郑家正式开始盖房。

在一片热热闹闹的恭喜中,大家开始拆后院的墙。

后院外墙挨着是他家的几分地,平时都在那种些葱蒜和常吃的菜,但想着日后家里的人丁只会慢慢增多,他们便商量着多建几间房,直接把菜地给占用掉。

外墙很快就拆掉,那些旧砖和烂瓦便和到一块充作新房的地基。

挖坑的时候,郑成安在旁边瞧着,却总觉得突然出现一个身影,他揉了揉眼,觉得自己看错了,但人还在,恍惚地问郑父:我们请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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