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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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胆寒之余,也为这鲛人的容貌失神。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或物,盛放自有盛放时的惊心,萎靡也有萎靡时的动魄。

纪云禾上前一步,就是这一步像是跨入了鲛人的警戒区,勾魂眼的弧度一动,睫羽轻颤,眼睑睁开,冰蓝色的眼眸光华一转,落在了纪云禾的身上,眼瞳中映入了地牢里的黑暗,火光,与她一袭素衣的身影。

他嘴角有几分冰凉的往下垂着,带着不怒自威的威严,与与生俱来的贵气。他眸光慑人,带着戒备,杀气与淡漠至极的疏离,似有冰刃刺人心。

他一言不发。

送这鲛人来的太监没有提供任何关于这个鲛人的信息。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身体状况如何,法力达到哪个层级……自然,也没有告诉驭妖谷的人,他会不会说话。

这要他口吐人言,是教会他说话,还是让他开口说话?

纪云禾没有被他的目光逼退,她又近了一步,几乎是贴着牢房的封印栏杆审视着他。

四目相接,各带思量。

纪云禾不知道这鲛人在想什么,但她却诡异的觉得,自己现今的处境,与面前的这个妖怪,如此相似。

困境。

留在驭妖谷是难过,离开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如果驭妖谷不能驯服他,那他可能会被送到北方的驭妖台,东方的驭妖岛,或者西方的驭妖山……这些是在朝廷的控制下,如今天下仅存的四个允许他们拥有驭妖能力的人生存的地方。

每一个地方,对妖怪都不友善。

纪云禾现在面临的,与他有何不同?

林昊青,林沧澜,前者对她是防备猜忌欲除之而后快,后者对她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恨不能榨干她每一滴血。而她若私自逃出驭妖谷,身体里的毒会发作不说,这茫茫天下,皇权将视她为驭妖师中的叛徒,四大驭妖领地,都不会再接受她。

举目四望,她与这牢中的妖,并没区别。

一个是权力下的玩物,一个是大局里的棋子。

“滴答”鲜血滴落的声音在地牢里十分清晰,纪云禾目光往下,划过鲛人结实的胸膛与肌肉形状分明的小腹,她眉梢挑了挑,心里感慨,这鲛人看起来很是有力量感嘛。

再接着往下看去,他鱼尾已经不复白日那乍见时的光滑,因为缺水再加之白日受了雷霆之苦他一些鳞片翻飞起来,劈开肉绽,看起来有些吓人。

纪云禾驯妖,其实是不太爱使用暴力的。

她手心一转,掌心自生清泉,随手一挥,清泉浮空而去,卷上鲛人的鱼尾。

是同情他,大概也是同情和他差不多处境的自己。

鲛人下意识的抗拒,微微动了动身子,而他这轻轻一动,身上的玄铁“哗啦”一阵响,几乎是在这一瞬间,覆了法咒的玄铁便立即发出了闪电,“噼啪”一阵闪过,没入他的皮肉,刺痛他的骨髓。

鲛人浑身几乎是机械的抖了抖,他咬住牙,任由浑身的伤口里又淌出一股股鲜血……

而这样的疼痛,他却自己闷不做声的忍下……或许,也已经是没有叫痛的力气了。

“别动。”纪云禾开了口,比普通女子要低一些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转,仿佛转出了几分温柔意味,“没想害你。”她道。

纪云禾目光又往上一望,对上了鲛人的蓝色眼眸。

她手中术法未停,清泉水源源不断的自她掌心里涌出,还带了几分她身体的温度一样,覆在了鲛人的鱼尾上。

有了清水的滋润,那些翻飞的鱼鳞慢慢变得平顺下来,一片一片快速的在自我愈合着,没有受伤的地方很快便贴了顺服的贴了下去,闪出了与初见时一样的耀目光泽。

鲛人的眼眸有着与生俱来的冰冷,他望着她,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纪云禾也根本没想过要他的回应。她一收手,握住了拳头,登时泉水消失,她望着鲛人:“你想离开是吧?”

鲛人不言语,仿似根本没听到纪云禾的话。

“我也想离开。”她低低的说出这句话,声音小得仿似在呢喃,“好好听话吧,这样大概要轻松一些。”

言罢,她抬头,望着鲛人笑了笑,也没管他,一转身,像来时一样,信步走了出去。

离了地牢,纪云禾仰头望天上的明月,鼻尖嗅着谷中常年都有的花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不喜欢这南方的驭妖谷,但纪云禾却不得不承认,她是喜欢南方的,这温柔的温度,与常年不败的话,还有总是自由自在的暖风。

这么些年,她一直都在想办法,想慢慢的安排,慢慢的计划,好让自己从这驭妖谷里安然脱身,然而……现在看来,她好像已经没有慢慢折腾的时间了。

林沧澜给她定的这场明日开始的争夺,她躲不过,那就参加吧。

只是她的对手,不是林昊青,而是那个一直坐在厉风堂上的,垂垂老矣但却目光阴鸷的谷主,林沧澜。

林沧澜很早以前就与她说过,她身体里的毒,是有解药的,不用一月服食一颗,只要她好好给他办事,到最后,他就会把最后的那颗解药给她。

纪云禾曾经对林沧澜还抱有希望,但如今已经没有了,她甚至怀疑解药的存在,可没关系,就算没有解药,她只要有制作每月遏制毒性的药方子,她就可以离开驭妖谷,更甚者……她可以不要药方,她只需要足够数量的暂缓药,她可以让人去研究,配出药方,就算再退一万步,她只能拿到那一些解药,她也要离开驭妖谷。

她受够了。

这样不自由的生活,她受够了。

她只想凭着自己的意志,不受任何控制与摆布的去看自己想看的月,想赏的花,想走的万千世界。

她与林沧澜的最后一战,该是时候打响了。

就从这个鲛人开始。

“锦桑。”纪云禾俯下身,唇瓣轻轻贴在路边一朵花的花心里,“该回来了。”

长风起,吹动花瓣,花朵轻颤,也不知将纪云禾刚才那句话,传去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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