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再起琴幽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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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无双死后,蔺良哲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原本乌黑的头发已是银白一片,整个人显得极为苍老。

他仍在朝为官,当然知道银票盗印之事,只是此事并不归他管,他也无心揽责,每日早朝,只是静默在一旁,对百官争执之事不置一词。

和他一样的还有郁凌云。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从相府被炒后,他们这些老臣全都低调了起来,

今日睿帝突然登门,即使他精神再不济,也得亲自出来接待。

正厅里,睿帝坐在主位,侧眸看着下方的蔺良哲,目光有些复杂,原本要说的话一时间居然难以说出口,等下人奉了茶,蔺良哲恭声询问时,方缓缓道明来意。

听说要去见宣于祁时,蔺良哲有些愣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身为臣子,他自然不会忤逆君意,别说让他去劝服害死他女儿的人,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多说一句。

刑部地牢,一大早又有人来探监了。

听着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宣于祁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地牢里的视线很昏暗,石壁上的油灯散发着幽黄的烛光,栅门被打开,宣于祁漫不经心地斜眼望去。

本以为是睿帝或者来提审他的狱卒,却不料竟然是个形容枯槁,气息比他还颓废的老者。

如果是别人,哪怕来的是睿帝,宣于祁都懒得动一下,可偏偏是蔺良哲,一个他最不愿见的人。

他不愿看见蔺良哲,蔺良哲又何尝愿意见到他。

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瘦弱的年轻人,蔺良哲心中百感交集。

当初,无双和宣于祁来往密切时,他就非常反对,因为从那时起,他就不看好这个年轻人,甚至一早就料到了宣于祁会有今天的下场。

他是读书人,思想较一般人更加古板,士农工商,在古代,像他们这种满腹经纶的学者,最瞧不起的就是商人。

所以在蔺良哲看来,宣于祁出身相府,又是国舅,比起寒门学子仕途更为通畅,就算他不愿考取功名,也能凭借尊贵的身份在朝中谋取一官半职,可偏偏他自甘堕落,跑去经商。

是的,在蔺良哲眼里,宣于祁经商是一种堕落的行为,不管他成就如何,只要行商就狠狠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并且在宣于祁生意越做越大时,他就猜到会出事,还看在同朝为官的情分上曾私下劝过宣于承。

可最后,相府终究难逃一劫。

还连累了无双。

想到他孩子年纪轻轻都没来得及出嫁就消香玉陨了,心中不免一阵抽痛,望着宣于祁的视线跟着模糊了,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就那么怔怔的,无焦距地望着。

“蔺太傅。”宣于祁从草堆上站起身,低着头,神色复杂地执了一礼,便没说话了。

好半天,蔺良哲才回过神来,佝偻着身子,在宣于祁对面盘腿坐下,深深凝了他许久,方轻声问了一句,“你可知我为何而来?”

宣于祁默了下,低声道,“知道。”

蔺良哲看了他一眼,视线移向别处,浑浊的眸光再次黯淡几分,“陛下说这一切都因无双而起,是吗?”

宣于祁又顿了会,坦诚道:“不全是。”

“老夫猜也是。”蔺良哲悲怆一笑,语气有些苍凉,“如果你可以为双儿做到这种地步,那个傻丫头也不会追逐你十年,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宣于祁低眸,缄默不语。

“都说祁公子温润如玉,但老夫知道,你是个冷情的人,对朋友如此,对亲人亦如此。当初你若有半分为宣于相和前皇后着想,相府便不会落得今日下场。”

蔺良哲长长叹息,扶着身后的牢木,缓缓站起身,语气有些虚浮,“你放心,老夫不是来说教的,也不会拿双儿的死要求什么,只是为了黎民百姓,希望你能尽早收手。”

宣于祁眉目低垂,不言不语,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思绪,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

蔺良哲虽不喜欢与商人打交道,但从未否决过宣于祁的聪慧和才能。

关在牢里数月,不与外面联系,却能把天奕经济命脉玩弄于股掌之中,让朝廷百官都束手无策,可见城府之深和洞察先机的本领。

他这样的人心思之缜密,意志之坚定绝非常人所能及,如果不是自愿,谁都没办法逼迫威胁他。

所以蔺良哲并不准备多说,话到此处,阐明来意即可,再多的只能让他自己去想通。

“当今皇上虽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却是个爱惜子民的君主,皇权不可侵犯,但为了百姓,他愿意妥协,而你......”

商人自私自利这话,蔺良哲没有直面讲出来,偏头看了眼宣于祁,摇头轻叹一声,转身出了牢房。

昏暗的走廊里传来他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那苍老、疲惫的声色,“兵连祸结,权势相争,快意之斗,苦的都是老百姓啊!到底孰是孰非呢?”

幽暗的牢房里又静了下来,宣于祁像蔺良哲刚才一样,在草堆上盘腿坐下,低眸看着地面,几络凌乱的短发垂在额前,漆黑的双眸里讳莫如深,俊朗的面容霎时暗沉,两颊青白,无一丝血色。

傍晚的时候,宣于祁说要见睿帝,如果是普通囚犯,狱卒必然会奚讽一番,可这人是曾经名噪一时的祁公子,狱卒原本就不敢怠慢,何况上头还一早就吩咐过。

为了不像昨天一样有辱圣目,这次进宫前,宫里来的侍卫们先带宣于祁去梳洗一番,又吃了些东西垫腹,半个时辰后,才衣衫整洁地出现在御书房里。

御书房里只有睿帝一人,就连带宣于祁进来的高林也退出去了。

毕竟是和罪犯讲条件,睿帝并不想太多人知道今晚谈话的内容。

不管是为了顾及面子还是里子,昔日郎舅二人再次见面,不似前两次剑拔弩张,而是心平气和的静下来就事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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