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敏锐地抓住了他的不正常:“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回答我这个?”
一个真正的聪明人,能被一个模棱两可的理由骗到这么远的故地来大概已经是极限了。叶祺长叹一声,主动拿起茶壶给陶然倒了杯红茶,又在三层的甜品塔里挑了一个看上去不甜的放到他的碟子里。
陶然直接被逗笑了:“行了,跳过赔礼道歉的部分,你就说你到底叫我来干什么吧。”
“我直说,你能不跟我绝交吗?”
这话就说得太明白了。
桌上一阵堪称刀光剑影的沉默之后,或许是叶祺饱含歉意的眼神实在太真诚,甚至还有一点悲天悯人的奇异色彩,陶然选择先开口。
“你这是何必呢。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你不能因为你和陈扬是这样的人,你就次次对周喆这个……偏执狂心软啊。”
叶祺居然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没有站起来直接走,我已经非常意外了。”
“……”陶然很想问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个人,但想想毕业那会儿自己的表现,恐怕比偏执狂更偏执,当下也说不出这话,只好换了一句继续:“人都是会变的。哦也许你没有,但我已经不会一言不合掀桌子走人了。”
叶祺没看他的眼睛,只盯着杯子里沉着一点茶叶碎渣的茶水,慢慢地陈述:“我今天早上在学校里遇上了周喆和我们这儿最近来的一个访问学者,我看他们在聊天,点个头就过去了,没跟周喆多说。后来他找到我办公室来了,跟我说了很多……”
“很多深情款款,简直惨得听不下去的话,是吗?”
叶祺用一种“我也知道这很蠢,但我就是受不了情种演悲剧”的眼神看着他,陶然心头漫过一阵绝望,悲极生乐地扶着额头苦笑了一下,心想这下完了。
“上午看到他都快哭了,我是真有点同情他。你们也这么多年不清不楚了,我答应他最后牵一次线,你们也该有个结局了。”
“牵线?怎么牵?”陶然本想喝口茶润润嗓子,没想到味道还真不错,不由又细细品了第二口:“他这种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人,下次要是再来找你,你又怎么办?”
“不会的,我今天跟他说清楚了。我帮他最后一次,然后就不用联系了,就地绝交。”
“……”
没他这话,陶然差点都忘了,叶祺是多么善于往别人和自己心里捅刀子。但凡是叶老师想做的事情,必定无往而不胜。
他都说自己已经跟周喆就地绝交了,陶然还能怎么样呢。真的也不能怎么样了。
叶祺对自己的胜利一清二楚,这会儿才大大方方拿出请客的态度来,指着红茶笑道:“这是我自己带来的茶叶,不是餐厅的。我就猜你来了以后,看在这茶叶的面子上,可能就不好意思发脾气了。”
陶然慢条斯理地嚼着蔓越莓塔:“话都给你一个人说完了,差不多行了啊。”
“我跟周喆说好了,我只管约你下午出现在这个学校里。能不能遇到你,在哪儿能遇到你,我可不管,也没告诉他。”
“哼,你倒是佛系媒人。不过……这就真的是你不够了解他了。”陶然冷笑一声,目光往门口一飘:“周喆是一个永远能抓住一切机会为自己服务的人,只要你留一条门缝给他,他就一定能登堂入室。”
说着,他拿了张餐巾纸仔细地擦拭完自己的手指,推开椅子站起来:“下次见吧,他已经到了。”
叶祺继续使用“明知道对不起你,还是要对不起你”的表情,陶然叹着气拍拍他的肩:“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