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时维醒来之后，看清自己周围的环境, 再看看面前的男人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男人的身量中等, 比时维稍矮几厘米，皮肤天生的白里透粉。他们飘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在不知道多远的地方，能看到恒星隐约的白光。
他站着，时维坐着。
准确地说，看起来像是坐着。
只有时维知道，此时他根本没法动弹, 整个人就像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阻力均匀地“压”着。全身被摆出类似盘坐的造型。
然而真正能自由活动的，只剩下眼睛鼻子和嘴。
某个曾经作为他十几年噩梦和阴影的、好不容易才摆脱掉的变态，在距离他半步外的虚无中,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听到时维的这句话后，秦子枫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甚至点了点头：“是吗。”
时维：“……”
感受到对方与记忆中每一次的变化，无论神情、态度或者其他，时维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
“这是哪里？你的‘局域网’？”
这个地方的一切，看起来熟悉而陌生，很像李忱斯建立过的那个精神局域网，虽然细节上不太一样。
秦子枫在他面前蹲下来，然后吐出两个字：
“你猜？”
时维：“……”
时维深呼吸：“你的目标——从十几年前开始，究竟是我，还是李忱斯？”
听到这个问题后，秦子枫终于笑了。
他专注地望着时维，就像曾经的很多次，用那种令人毛骨损然的、仿佛注视挚爱的痴迷目光。
所谓“眼睛传递情绪”，某种意义上是成立的。但那并不是说晶状体有什么不唯物的映射，而是个人情绪通过眼部的微表情释放，连带瞳孔也会产生细微的变化。
这种改变，从生理的角度上是可控的，虽然没几个人能真正做到。
那么，如果不是人类呢？
曾经堆积了几千个日夜的疑问和线索，无数他曾经产生过的推测，就像深埋地下的毒花。有朝一日重新把这些东西挖掘出来，已经腐烂的面目全非。
然而……就算早就变了个模样，真相，依然是让人不能不去寻找的东西。
就像面前的秦子枫，在片刻的“深情”注视之后，渐渐重归于漠然的神情。
“你是个有天赋的人类，阿维。”他说，“不枉费我花了那么多心思，作为送给李忱斯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