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在乾天殿的会议足足持续了三个多时辰,不单单是安排兵马,还有后勤辎重、兵甲装备、人员调动等等。
此次进攻甘肃,文艺军中负责出征的有暗夜龙骑军、雷神军、岩虎军、红衫军、鸳鸯军,寒铁、神鹰、兽神三军和凉山要塞一起负责川蜀南线的防备工作。
至于陷阵军则会和席师一起先行穿过甘孜,然后攻破玛曲,在钳制西宁援军的同时,也为姚若愚等人沿边境西征提前打下一个钉子。
会议结束后,众人纷纷快速散去,各自忙碌起备战事宜。
走出乾天殿,姚若愚沉吟了片刻,忽地袖袍一拂,腾空而起往彭州方向飞去。
邹布衣将笼罩整个成都府的庞大法阵修复后,控制权自然也移交给了姚若愚,所以他虽然飞驰在高空中,但是沿途的法阵禁制却无一处被触发,仅仅因为他的穿行而激发出一阵如水面涟漪般的细微波动,随后缓缓散去。
御气飞驰,不多时姚若愚已经来到了彭州军区,为了避免麻烦,他先在外面落下,亮明身份后径直步行进入军区。
整座彭州军区大致分为五块区域,除了三座军镇各自的营盘,还有统一的校场和武备库,其中红衫军的营盘在军区东面,毕竟是以弓手为主的军镇,所以被刻意安排在了靠近内腹的位置。
他来到军营门口没多久,得到消息的蒋思羽已经快步迎出来,穿越四年之久,当年亭亭玉立的少女也已经成长为了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一袭淡红色的甲胄,头盔翎羽迎风飘扬,甚是英武。
刚刚走出来,蒋思羽那双如水墨画般黑白分明的秋眸已然微微弯起,笑道:“姚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看着年轻女子因为多年沙场而眉宇间刻下的淡淡痕迹,姚若愚心头浮起几分愧疚,愈加不愿隐瞒,沉声道:“我有个事儿要告诉你。”
蒋思羽眨了眨眼睛,见这位学长神态严肃,不禁失笑道:“我还是喜欢我家健哥的。”
姚若愚表情一囧,没好气道:“我还是爱我家蚕宝宝的。”
掩口一笑,蒋思羽媚眼如丝,柔声道:“到底什么事儿嘛?”
深吸一口气,姚若愚肃然道:“我在杭都遇到李奕健了。”
瞳孔中的笑意骤然一滞,旋即那袭淡红甲胄就如旋风般扑面上来,一把抓住姚若愚双臂,蒋思羽脸色惊喜交加:“真的吗?健哥他……他在杭都?”
姚若愚轻轻点头,说道:“是的,这些年他都在宋蒙边境,所以没机会来找我们。”
“我……我现在就去找他!”突如其来的喜讯让蒋思羽这般性情恬静的女子都失了分寸,全然顾不得许多,转头就要备马去杭都。
姚若愚只能一把拉住她,叹道:“你现在去杭都,他也不在那儿了。”
“那他去哪儿了?宋蒙边境是吗?那我去宋蒙边境!”蒋思羽如似失了魂魄,只顾着自己喋喋不休地说着,转过身想要离开,却被姚若愚再次狠狠拉了回来。
“你冷静一点!”姚若愚皱着眉头,刚刚说了一句,年轻女子已经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不听!我不听!我要去找他!”
连续挣扎了数下都没能挣开,蒋思羽蓦地身子一震,而后缓缓抬起头,就见她脸上已然是泪流满面,喃喃道:“他应该很早就知道我们的事情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来找我?”
姚若愚见状心头一疼,按住她的肩膀,暗中以灵力梳洗她的情绪,直至蒋思羽逐渐平静下来,他才缓缓道:“最初他以为只有他自己来了这儿,等他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加入了岳王的武穆军,和我们一样,他也很许多人一起经历了生死,那边的羁绊让他没法抽身离开。”
此时蒋思羽已经平静下来,只是脸颊上的泪痕仍是清晰可见,轻声道:“所以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连消息都不给我一个?”
姚若愚解释道:“宋蒙边境远比我们这儿要危险,几乎终年战乱,他想的是,倘若他战死沙场,不让你知道也好让你留个念想。”
唇角溢出几分苦涩,蒋思羽轻轻抬头,眸中满是酸楚:“我怎么会介意做他李家的寡妇?”
姚若愚心神一震,定定凝视着女子如水般柔和的眸子,倏然叹息了声。
慢慢推开姚若愚的手,蒋思羽缓缓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既然他不打算让我们知道,为什么这次又要见你呢?”
姚若愚定了定心神,将这次入杭都后遇到李奕健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蒋思羽听完后瞳孔中浮起几分冷意,淡淡道:“所以为了他们,就可以不理会我了,是么?”
老实说这种时候,姚若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蒋思羽为了李奕健,哪怕分别四年之久,哪怕这些年追求她的好男儿如过江之鲤,她仍是孤身一人,从未变过那份心意。
相比之下,李奕健尚不知是否也四年保持单身,但是明知蒋思羽心意却连消息都不给一个的做法,确实缺了几分道理。
可是换个角度,姚若愚也不能说李奕健做错了,明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战死沙场,又怎么愿意让心爱的人知晓,还不如让她有了念想,或者未来终于放弃寻找自己,可以拥有新的幸福。
情之一事,便是那位大宋的刑部尚书包黑子都没法评判,又何况姚若愚呢?
犹豫了一下,姚若愚沉声道:“他说了,最多再有三四年时间,他就能结束所有羁绊。”
红唇微微颤动,眼眶泛红的蒋思羽很想硬起心肠放下一句狠话,可是念及当年与那个狠心男人的点点滴滴,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叹了口气,姚若愚没有再安慰她,这种事儿旁人再是舌灿莲花也没用,唯有自己去度过。
只是看着蒋思羽因为李奕健而神伤心碎,姚若愚却想起了自己那位佳人。
蒋思羽在西,李奕健在东。
那他们呢?
自己在西北,她……也在西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