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良花不服气,我穿男装的时候,那也是风骚一时,秦楼楚馆的姑娘一个个都盼着望着,眼泪汪汪的等着。
“我要是能像你那般在乡间,才不来什么长安呢。”
“我是来娶媳妇儿的。”王昱往墙上一靠:“到了年纪就要娶媳妇儿生崽子。”
他一开口,满口都是乡音,这也是那帮人取笑他的一个原因。
阎良花道:“娶的媳妇儿就赶紧走,长安不好,一点都不好。”
王昱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那你想不想走?”
阎良花想了想,想走,但走不了。她叹息,又甜蜜的说:“走不了,世人为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懂么?”
王昱摇了摇头,不懂。他说:“我识字懂兵法,但你说的那些诗经诗词之类的东西,我一概不懂。”
阎良花同情的看着他:“这样的话,你在这不知道要受多少的排挤,娶了媳妇就快点走。”
“行。”
阎良花嘱咐了他一句,不要告诉别人,他们两个私下见过,她很烦的说:“长安城里的规矩,大私下见面都是件了不得的事情,女子的闺誉看得比命还重。你的妹妹就是因为掉进水里,被沈浮如救起来,就得嫁给沈浮如。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沈浮如。”
王昱摇头:“长安真差,我们那地方,女子辗转多家都无妨,跟一个男人和跟许多男人有什么区别?”
阎良花给他竖起了拇指,又嘱咐:“在长安别这么说,咱们两个分开回去,不能一起回去。”
她和这么一个爽朗的人聊完天只觉得神清气爽。
阎良花也好想这么无法无天,想要正大光明地和白不厌见面,每天去她上班的地方送饭,下了班再一起出去跑马。
就像是在学校那样无拘无束,天塌下来有高个的人顶着她们只用嘻嘻哈哈笑来笑去就行。
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了高个的那个得往前顶着。
长大也许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
去掉也许。
就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
阎良花走到一半后,突然被人拽住后脖颈,那人提着她拽到了一个小凉亭后面。
她都不用抬头,都知道谁会这么干,这么恶趣。有些生气的:“陈公子,你要尊重我一些。”
陈平之懒懒散散的讥笑一声:“我看大猫都是这么叼小猫的,也没见小猫反驳过。”
“你要真是一只猫,我就不跟你计较。”阎良花揉了揉自己脖子:“你做什么?”
陈平之道:“提醒你一句,别这么肆无忌惮。一匹马难道比得上你自己重要,真要是搅进了王家的漩涡里,你是绝对出不来的。”
“那马是白不厌的。”
“猜到了,但是旁人不知道,我以为你是有脑子。”陈平之拽着她的头发晃了两下:“没听见里面有水动静呀。”
阎良花在他的腿上踢了一脚:“行了行了,我知道,我情急之下做了蠢事。你也不必这么奚落我,反正也没证据,我就是一时莽撞帮人做了个决定,死咬着不放,谁还能编出花来?”
陈平之点了点头:“看没一蠢到底有救。既然我这么好心的提醒你,那你也帮我个忙,我最近在做有关于科举的规划。”
阎良花就知道陈平之哪有那么好心,还特意出来提醒自己,道:“具体的我也不记得了。”
“你想的东西你不记得?”
“我哪有这个脑子,是从前听人说的,那人已经死了。”阎良花先来个死无对证,“他说了两句,我没有全然记下,只记得这个选拔模式。你要是有什么问题,不妨同你爹爹说一说,他不是书院院长吗?”
陈平之一撇嘴:“他要是知道我敢去把天捅一个窟窿,一定会降一道雷把我劈死,省着连累陈家列祖列宗。”
阎良花道:“不至于吧,你爹不也是清流吗?”
“你懂什么?自古变法一直是……”陈平之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有说下去,人一扭身就走了,面对毫无价值的阎良花,他多看一眼都不想。
阎良花在心里大骂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回忆起了老人讲的那些历史故事。
自古以来,变法者最有名的是商君,王安石也能算一个,他们的下场好像都不太好。
陈平之大概是拿出了一腔孤勇,想要走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堵上了生死,让命运来判决自己的未来。
阎良花那一瞬间觉得陈平之的背影好像高大起来。
这世上从不缺乏满腔热血向东流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