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井(2 / 2)
堂屋的门也正敞开着。
我看见了一张破旧的沙发。
在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正在看着我。
我也正在看着他。
他的一双眼睛很是冷漠。冷漠得像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不知他从我的一双眼神里看到了什么。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好像谁也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时间在静默中过去了良久。
除了离别长,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包括人的沉默。
总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的。
他先开口说话了:“你终于回家了!”
我不禁眉头一皱,说:“你好像认错人了!”
“我认错什么人了?”他说。
“我不是丁喜虎!”我说。
“我有说你是丁喜虎了吗?”他说。
“没有!”我苦笑道。
气氛又变得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
“你就是丁喜虎!”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说。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丁喜虎!”我说。
“你一定是的!”他说。
“那你就当我是吧!”我说。
“虎子,恭喜你回家!”他说。
“你是谁?”我问。
“我是一个姓丁的臭男人!我叫丁一人!我是你的父亲!”他说。
我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他的一双眼神很冷漠。
时间又在静默中过去了一会儿。
“你来干什么?”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说。
“我来找一幅画!”我说。
“找一幅什么画?”他问。
“一幅很奇怪的画!画上本来有一个老和尚。但老和尚从画上走了下来,并拐走了丁喜虎!”我说。
“你就是丁喜虎。但你好像换了一颗脑袋一样。一些你应该记得的事物,你已经不再记得了!”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说。
“你现在看我,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我说。
“我看见你正两只手抱着一口箱子!”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说。
“那你知道这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吗?”我又说。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箱子里面装的是一颗头颅!”我说。
“是谁的头颅?”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问。
“我猜,应该就是丁喜虎的头颅!”我说。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不再说话了,他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一双眼神很冷漠。冷漠得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那一幅画呢?”我问。
“它正在墙上挂着!”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说。
我站在门口处一动不动。
“你进屋里来!就能看见它!你站在门口是看不见它的!”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说。
我迟迟没有进屋。因为我缺乏了一份勇气。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
“你怎么不进屋里来?”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说。
“我不敢进屋!”我说。
“为什么不敢进屋?”他问。
“因为我在屋里看见了一口井!”我说。
“井,井在哪里?”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脸上有了一丝动容。他的一双眼神不再绝对的冷漠,而是里面有了一丝惊讶。
“井就在堂屋内的地面上,洞口直径约一米,它就在你坐着的沙发的旁边!你离井不足一米远!”我说。
“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说。
“我百分之百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我说。
只见坐在沙发的中年男人的脸上又出现了一丝动容。他的一双眼神不再绝对的冷漠。
但很快,他的一双眼神又恢复了绝对的冷漠。
“它只不过是一口井而已!你又害怕它做什么!你该进屋还是要进屋的!”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说。
我站在门口处一动不动。
他正在等待着。等待我进屋。
他有可能等到我进屋。有可能等不到我进屋。
时间在静默中又过去了良久。
我终于抬起一只脚,迈过了一道门槛。
有时候,一步下地狱。或者,一步上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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