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靠坐在床头,眼睛似睁似闭,从头到尾就说了两句话。直到刘琰她们要走时,程先生才睁开眼坐直身。
“公主们的心意我心领了,来看这一次就行了,就不要再来了,以免过了病气。另外,虽然课停了,但该写的,该交的,可不要忘了。”
刘琰刚才还不错的心情顿时往下滑了一大截。
刘芳的笑容也有点僵。
程先生您老要不要这么敬业?都卧病在床了还惦记我们的功课呢?
“这两天天冷,又下雨,琴就不必练了,画想必也不好匀色,只把字再多加一倍写了就是了。”
这下刘芳也笑不出来了。
等二位公主告辞,程先生身边的侍女墨云出去送了出去,再回屋里来的时候满脸不赞同,轻声说:“先生何苦这样促狭,两位公主好意来探望,您就不能好言好语的应酬两句,非得说人家最不爱听的话。”
程先生靠在那儿,懒洋洋的说:“好言好语的话她们平时听得够多了,不差我一个。”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教公主和教一般人是不一样的。旁人家的师傅与弟子那是何等亲厚?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傅身子有恙,弟子更应该在病榻前伺候,端汤送药不能怠慢。
但是在宫里,公主只要来探一探,坐上片刻,说上几句关切的话就已经算是尽心了,旁人说起来,一准儿得称赞公主尊师重礼,说皇家教养不凡。
对先生来说,生病了公主们一大早就亲来探望,这也是好事,宫里那些势力眼以后更敬重梧桐苑,对先生以后在宫中行走也有好处。
先生只要配合一下,说两句场面话就行了,甚至不说话也行,就装睡呗。
结果自家先生这脾气……
墨云也没法儿说了。
要不是这个孤拐脾气,先生也不会到现在还都是孤身一人了。但凡她愿意糊涂点,圆滑点,不早就嫁人了吗?
墨云将茶杯收了,说:“先生可累了?要不再睡一会儿?”
“不必了,躺下还得再起身,衣裳穿穿脱脱的也麻烦。”
才说完这句话,外面有人禀报:“五公主来了。”
程先生瞥了墨云一眼:“你看,这不就又来了。”
墨云有些诧异。
刚才三公主、四公主来了,五公主并没有同来,墨云也并不觉得奇怪。
本来嘛,公主们之间不大和睦,这事儿宫里人尽皆知,三公主和四公主亲厚,五公主却一向和她们不亲近。五公主是庶出,年纪又最小,却处处想在姐姐们跟前占先要强,这事到哪儿她也不占理。再加上程先生上次才落了她的面子,罚她重写,她憋着气,说不定心里还记恨着,不来探病才是正常的。
不过人既然来了,总不能不让人进来。
墨云连忙迎了出去。
刘雨穿着一件银红色百蝶穿花纹样斗篷,这件斗篷十分华丽,难得是料子在这样的雨天里仍光亮灿烂,墨云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是斗篷的料子是贡品。
东西是好东西,不过来探望病人,穿的过于华丽了……好象不是来探望,倒象是来炫耀的。
不过想到五公主素来的心性,墨云也不觉得奇怪。
她只是觉得五公主这来意不善,怕不是来探病,而是专程来兴灾乐祸的。
不是墨云非把人往坏处想,而是五公主一向都是这样。她这人似乎从来看不到,也记不住旁人待她的好,在她眼里看到的一直是旁人的慢待与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