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潘顺儿心下忍不住抱怨起自家老娘来,做事不长心,前几天刚差点儿出了人命闹到衙门里去溜达一圈,连赔钱带衙门里打点花费了十好几两银子,今儿又闹出事体来,简直是越老越糊涂了。
等潘顺儿好不容易挤进家门,就看见人群前头,自家婆娘正可怜巴巴地哀求胡娘子,胡娘子一张油光光的脸抬得老高,一脸的不肯妥协,高声叫嚷着让潘婆子出来,一道去衙门说理去。
“……俺这有证物有证人的,走到哪里都不怕,潘家老虔婆赶紧地出来,随俺去衙门里分说分说,恁作假契子,哄骗俺的银钱,害得俺差点儿错怪了人家江家小娘子……哎哟,恁潘老婆子没良心,欺压算计人一家子老小妇孺,俺可跟恁不一样,好好的人儿,俺心里看着还不落忍的,却差点儿中了潘老婆子的算计,成了上门逼迫人家的恶人……”
心气儿顺了,得了理,胡娘子这嘴皮子也利落多了,巴拉巴拉一长篇儿,都不带打磕巴的。
潘顺儿挤在人群中,并没急着往前头来,看了一会儿形势,知道今儿这事儿糊弄是糊弄不过去了,但是,老娘刚刚从衙门里转了一圈回来,被枷示一天,身上带了伤,只剩下半条命了,若是再被送进衙门,指不定得上板子用刑,老娘一条命说不得就要交待在里边儿。
他正合计着,就听前头几个妇人低声议论:“这事儿,还是请赵胥吏来更合适……”
赵胥吏姓赵名敞,人人称他一声赵胥吏,其实已经卸了胥吏之职,由儿子赵庭煦顶了,在平京府衙门里做文书。因赵庭煦有举人功名,得了府尹范大人的赏识,将赵庭煦擢拔成了九品主薄,从吏提为官,所以,人提起赵胥吏,还是指老胥吏赵敞,他儿子赵庭煦则被人敬称一声赵主薄或者赵书记了。
听到有人提到赵胥吏,潘顺儿的眼皮子跳了跳,耳边仿佛回响起赵敞的警告声:“……若有再犯,必将严惩不贷!”
想起自家老娘被枷示一日后,瘫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样子,潘顺儿猛地打了个寒战。
牛二是胡家肉铺的伙计,九岁上死了爹,刚满了十二岁,老娘又嫁了人,撇下他一个在街上打混,被卖肉的胡大收拢了,在肉铺子里打打下手,挣碗饭吃,时日久了,也把自己看做了胡家的一口人。
胡娘子出来,自然要跟个人,胡大要看着铺子分不开身,牛二就自告奋勇跟了出来。从江家跟到潘家,见自家大娘子所向披靡,并无危险,牛二也就懒得出头,只混在人群中看热闹。
“潘家这回还想脱身?难!”他们家大娘子那可是有名的母大虫,落在她口中,不死怎么也得脱一层皮肉。
牛二正得意洋洋地宣扬自家大娘子的威武霸气了,目光一转看到潘顺儿勾着头弓着背,正想从人群中挤出去开溜,登时来了精神,大喝一声:“潘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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