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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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他才拉过她问:“他还是个孩子吧?”却反而被苏飞宇打断:“没事的,做惯了。苏实真,你能不能去场子里给金叔送个饭?”他对比自己年长十多岁的苏实真向来直呼其名,苏实真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么大的雨都不回家?”她说。

“要守一整晚呢。”

苏实真面露诧异:“有母猪要生了吗?”

“嗯。”

他们两个人单独谈论着,秦伶忠完全插不进嘴。

最后,苏实真卷着湿漉漉的发尾说:“我去帮他好了。”

做了决定后,她转过身,看到秦伶忠,还是说明了一下情况:“母猪产崽的时候容易压死小猪,需要人工助产的情况也有。所以必须一整夜都守着,为了不让这么久的心血都白费。”

说实在话,秦伶忠内心最先产生的感想是疑问号。尽管养殖业的确是农村的常见致富手段,但他没听说也没想象过苏实真会做这个。那个苏实真,竟然会披上群青色的雨布,套着靴子,若无其事地谈论着如何将猪的粪便变成腐熟的肥料。

“我也就是小时候看大人做,帮忙打打下手而已。”她淡淡地说。

秦伶忠被安顿去和苏飞宇一起住。墙壁上贴了许多金灿灿的奖状,他帮忙检查了假期作业,又解答了好几道困扰小学生已久的题目。苏飞宇拿起奥数教材,兴奋不已地说:“要是没有你,那我肯定就得一直空着了。妈妈不知道做,苏实真又不会讲题。”

“这是你自学的?”秦伶忠百无聊赖地翻着书。

“不是。我进了奥数班,只有班上前五才能进。”苏飞宇如实回答,捧着脸说,“你呢,你读书的时候肯定也进了吧?”

“不记得了啊。太久了。”答复很坦诚。不过,比起这个,他还有更想知道的事,“苏实真经常带男朋友回来?”

苏飞宇摇头又点头:“很多是自己跑来的。说要来你们家借个地方洗车啦、到你们家菜园子里借点大葱啦,结果其实都是来看苏实真的。”

秦伶忠觉得有点好笑。

苏飞宇又说:“你跟苏实真在一个地方上班吗?我也想去大城市上班。上班是什么感觉啊?你都干些什么?”

“不算一个地方吧,没什么感觉。”秦伶忠想着,并没有因为苏飞宇是小孩而敷衍他,“不干什么。只是让同事和领导分不清是我在做决定还是我爸在做决定。”

苏飞宇睁大眼睛听着,不知不觉地笑起来。他笑起来居然和苏实真有些像,明明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我没有爸爸。”他说,“以后你就叫我秀秀吧。我妈妈说,很熟的人才可以叫小名。现在我们已经很熟了。”

时间渐渐过了零点,他们当地人似乎都习惯早睡。打开窗户,放眼望去,雨还在继续下,到处是平原,却看不到什么亮起的灯。

苏飞宇从被子里钻出头来,迷迷糊糊地说:“苏实真去替金叔的班了,要早上才回来。”

“……她一个人?”他有些不相信。

“嗯。”外边很冷,苏飞宇又缩回去。

翻来覆去,秦伶忠也睡不着。他起身,意外发觉外边门没上锁,也不知道该说是民风剽悍,还是普通的心大。撑着伞转了圈,运输肯定需要车辆,他沿着能通车的路往上走,脚下泥泞不堪,特殊的气味漂浮在空气中,不久就看到微弱的灯光。

预产期的母猪被单独关在一处,苏实真不修边幅,坐在行军床上打盹。温暖的灯光映照着,金发被绑到头顶,全身式的围裙上还写着食品加工厂的文字广告。“欣欣饼干”。“欣欣饼干”是什么?秦伶忠撑着伞,无数雨丝向下坠落,他注视着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实真睁开眼,打了个呵欠,回头时看到秦伶忠。她仅仅怔了片刻,继而招手让他过去。

他在行军床的另一侧坐下,收伞时,她伸出手,抓起他的连衣帽,恶作剧般替他戴上。他轻声地抱怨,她则被他不情愿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透过婆娑的重影,他双手按住她脸颊,视线来回盘桓。她并不挣扎,笑着看向他,几乎令人产生温情脉脉的错觉。他们已经不是情侣了。他把手抽回去。

维持恋人关系的那几年,他希望见证和掌握她的个性,借此来满足自己的成就感。这种感情近似怪癖,与爱无关。秦伶忠喜欢复杂的事物,并沉迷于处理它们。可是,不偏不倚,苏实真复杂到超凡脱俗,并且最热衷的就是难倒他。

雨仍然下着,就连动物也入睡。老式灯泡的光像迸溅得到处都是。秦伶忠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和苏实真曾经参加过最时髦的派对,开过最昂贵的酒,他们没日没夜地狂欢。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坐在一起,没有请来表演时兴曲目的乐队,没有清澈见底的游泳池,也没有形形色色只为快乐结合又分离的男男女女。只有雨、脏兮兮的夜色、马上要生产的牲畜,还有他们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啊这种环境的反差,我好爽呜呜,这诡异萌点不知道大家能不能get到(你

第23章 让我(10)

比起铁石心肠, 反复无常更加棘手。秦伶忠对此深信不疑。与他谈过恋爱的女性不少,用最突出的特质概括起来,大概也就分为几种。首先最多的是拜金类, 只要有钱就万事大吉,除了皮囊之外大脑空空,毋庸置疑, 这种处理起来最轻松;其次则是精英类,头脑很好,社会性也相当出众, 对她们来说,钱和社会资源同等重要, 而且有规划未来的习惯, 不论其中有没有现在的男友, 相对比较好沟通;最后则是文青类,大部分是过激或隐藏真爱主义者, 会仅仅因为一条消息没及时回复而与你冷战,也会花费数个小时为了“你爱我吗”的问题与你纠缠。除此之外, 还有不可忽视的一部分人会同时属于两种,亦或者在三个类型中间徘徊不定。毕竟多变也是可爱之处。

每一种,都在秦伶忠的可欣赏范围内。换句话说, 他都应付得来。

后来,打破他认知的是苏实真。

苏实真是完全一团乱七八糟。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不要钱, 也不想要承诺,头脑空空,单靠情绪高昂的感觉运转,但又擅长在人放松警惕时突然变卦。正是因为她, 秦伶忠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喜好可能只是叶公好龙。他被她的行径捉弄到怀疑自我。

就像这一刻,母猪焦躁起来时大约是凌晨三点,她把持续恶化的局面暂且扔给他,只甩下一句“别让它用奇怪的姿势生”就冲进雨中,也不顾及他反驳的“怎样是奇怪的姿势”,结果,没跑几步忽然滑倒。

苏实真掉头就跑,截止这时候,看起来还很可靠,但下一秒就摔倒,吓得秦伶忠连忙上前。她扶着地面,艰难地站起来,还只想着手头的事,“我可能跑不快了。你去叫金叔。他就住在下边。”

尽管根本不认识那是谁,但这种时候已经耽搁不起。他只大概了解了一下方位,随即代替她下去。

眼看着秦伶忠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苏实真紧蹙的眉峰散开,她慢慢起身,毫发无伤地回到原位,掏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秦伶忠按照苏实真指的方向前行。

院子外边贴着过年时没撕干净的贴画,树木黑黢黢的像是乌云,风一吹,枝叶颤抖发出类似雨水下坠的声音。他不太确定,但也知道时间不等人,所以还是敲了门。

铁门充斥着锈味,不一会儿,里面有灯亮起。窸窸窣窣,似乎有人来开门。

应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她好奇地打量秦伶忠一番,先是说了句方言,捕捉到他一瞬间的恍惚,又很快换成了夹杂着一点口音的普通话:“你是谁?”

“呃。”秦伶忠说,“我来找金叔。”

“金叔?”女人对这个名字有了反应,她说,“他住在那头呢,你走错了。”

他分明是沿着苏实真指的方向来的,不等往细想,道过歉就准备转身,女人却叫住他。她试探着问:“你找金叔是为的养猪场?苏丹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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