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罗香琴算计得很对,那句话深深的刺痛了张惜花的心,即便当时表面再镇定自若,待静下来只要一深想,她内心就很不舒服。
很介意,很生气,不由自主便恼了何生。
张惜花也尝试着别去想这些个有的没的,可无论怎样也做不到。因为在乎何生,喜欢他,好容易他也开始在乎自己,似乎也喜欢上自己时,偏偏被她晓得原来自己在丈夫心中不过如此……
呵……张惜花此刻觉得发鬓上那支木钗倒成了烫手山芋,戴着十分难受。甚至她都不想再见到它了。
趁着何生出院子栓门窗时,张惜花将木钗拿下,顷刻间,一头青丝散落下来,瀑布般的发丝柔顺的贴着她的脸颊,让她人显得更温顺。
何生走进屋里时,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四周静谧,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媳妇迷离的双眼怔怔盯着火炉某一处,也不晓得思绪飘去了哪儿……
何生一步一步的走近,轻声唤道:“惜花……”
张惜花猛地抬头,瞬间跌落在丈夫漆黑如深潭的眼眸里,他安静而温柔的凝视着她,受不得他那眼神,张惜花微微偏过头避开,轻声道:“什么事儿?”
她忍不住捏紧手里的钗,刚才她差点就将之投进了火炉里,那时心底有个声音始终在劝着自己冷静,她在犹豫不决呢,丈夫的呼唤打破魔障,张惜花不仅惊醒,还悄悄的松一口气,顿觉捏在手里的那支钗像失而复得的宝贝。
可见,心底深处到底是舍不得扔了它。
“没……”因为媳妇有意的躲闪,何生停下脚步迟疑了片刻,等坐在她身边后,他拿着火钳从火炉底下的灰尘里扒拉出几颗芋头,立时问:“饿了没?你们出门时我便放进去烤,现在可以吃了。”
他说吃时,眼里不自然流露出一丝讨好的意味。
何苦要讨好自己呢?想到自己并不是丈夫心中的那个人,不过是阴差阳错之下娶了家来,凑合过日子而已,便是不做这些,自己又能怎样?还能离了他?
张惜花轻叹一声,摇头道:“我不饿呢。”
何生剥开热乎乎的山芋皮,正要递给她,闻言脸上笑容一僵,刚伸出去的手停顿在她面前。
因近来媳妇半夜里常会肚子饿,见她这两天挺喜爱吃山芋,他特意从地窖中提了一袋放在她随手可得的地方,家人未睡前,火炉不会熄火,只需埋几颗进去,夜里肚饿挖出来吃时,还带着余温,倒真是成了张惜花临时填充肚子的好东西。
何生已明白在罗家时,一定发生过不愉快的事件,不然媳妇心情怎会如此低落?他尝试着开口询问,可话刚到嘴边,何曾氏忽而走进了堂屋,她刚洗漱完,经过儿子媳妇身边时,随口道:“夜里冷,你们要洗的话,早点洗,也好早点睡。”
何生被娘亲打断,挤到喉咙的话儿又滚了回去。只能听着媳妇出声回答道:“娘,我们晓得了,您早些睡罢。”
何曾氏已经交代完,匆匆便回房。
何生于是转而轻声问:“你要在哪里洗漱?我给你把水提到房里行吗?”
洗漱房离着卧房有一段距离,洗完身体暖洋洋,可等走到房里后,身上的热气便散掉一大半,加上张惜花肚里有孩子,更别受了凉,这些日子洗漱时,就是何生把浴桶和水提到房间里,这样她洗完后,直接可以躺进被窝。
“嗯,在哪里洗都可以。”张惜花回道。
既然媳妇让自己给做主,何生站起来道:“你坐在火炉旁等着,我马上就去提进来。”他说完立刻就离开了。
何生走出堂屋,来到院子,一股冷风嗖嗖的吹来,使得人打了个冷颤,头脑也清醒了些,他拢了拢衣领,掉头进入洗漱房拿浴桶。
家里新打了一个浴桶,是专门给何生夫妻俩用的,何生从洗漱房搬进卧房后,回转身又望一眼张惜花,见她安静的坐着,他便收拢心神再去灶房提了几大桶热水,还有另外半桶用来兑换温度的凉水。
何生弄好后来到堂屋,轻声对媳妇道:“惜花,弄好了……”
丈夫的声音让正神游天外的张惜花回过神,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何生,他虽然嘴里没说啥,可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张惜花憋着的那口气,突然莫名就消褪下去。
张惜花懊恼的想,丈夫就是这么个性子,干嘛要跟他生气呢?可能她气坏了,他也不见得说啥好听的,何必要自己弄得自己难受?
就这么安慰自己,她内心已经决定不再生他气。
张惜花想明白,也不回答,扶着腰站起来走进房间,何生也随即跟着走进去,张惜花首先便是去收拾要换下的衣裳,她掉转头便问:“何郎,今儿你要洗洗吗?”
只是一道轻柔的询问,霎时间却化解了何生心头的那点不安,他立刻对视上媳妇的眼睛,道:“热水足够,我也洗洗罢。”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的愉悦。
张惜花问完话后,就转过头在衣柜中拿他的换洗衣裳,想着他睡觉穿的那套里衣里裤也该换换,一直思考着这些,她错过了丈夫难得外露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