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妹妹进了房门,张惜花转头询问道:“何郎,我们直接去灶房里吃饭吧。”
何生点点头,两个人来到灶房,何生先点燃油灯,解开锅盖,里面的饭菜还冒着温度,看见菜式,他细心的观察到媳妇瞬间皱眉,何生轻轻道:“我给你蒸个鸡蛋羹吃罢?”
今天的菜式,有一锅炖鸡,上面飘着厚厚一层油花,另外几道菜都是口味重的,因为陪着秀娘生产,张惜花着实不想吃。
何生拿了碗筷,从放鸡蛋的陶缸里摸出两枚,磕碰一下打到同一个碗里就开始搅拌,速度快的张惜花还没反应过来呢,她羞涩的嗔道:“就问了一声,也不等我同意呢。快放下来,我自己弄,你先吃饭罢。”
何生放下碗,说道:“我去院子扯几棵葱过来。”媳妇吃鸡蛋羹,喜爱快蒸熟时,撒几粒葱花进去。
等何生走出灶房,张惜花将鸡蛋搅合够,就放到笼屉里,正要拿火折子点火,何生很快就回来,他忙接过了升火的活儿,张惜花只得给他装好一碗饭菜,递到他嘴前,笑道:“饿不饿呢?快吃吧。”
真是的,喊了几次让他吃饭,他也不吃。
面对媳妇递过来的一勺子饭,何生没有犹豫的咬进嘴里,伸手搬过一张木椅放在身旁,示意张惜花坐下。
给丈夫喂了几勺饭后,张惜花很不好意思,红着脸将碗硬塞给他,恼道:“你又不是小孩儿,怎还要我喂饭啊。”
何生抬头默默的打量着媳妇,看到她不经意流露的温情,心里十分熨帖,难得赖皮道:“刚才我的手不得空嘛,且是你自己要喂我的。”
竟然还要怪到她身上,张惜花心里好笑,想说几句话打趣他,可看到丈夫说完后,他脸就慢腾腾的飘出红丝来,她又舍不得打趣了,只觉得满心满眼甜蜜蜜的。
何生匆匆的扒着饭,旺火加持下灶上蒸着的鸡蛋羹很快就熟了,他扔下饭,揭开笼屉将碗端出来,黄橙橙的鸡蛋羹色泽十分好,又滴上两滴油,撒上葱花,刚出灶的碗烫手得很,他也不让媳妇动手,一力自己做完。
时下读书人讲究君子远庖厨,何生虽然曾经是读书人,可因生在小农之家,并不讲究这些。虽然从小并未下过厨,他幼时也常跟在何曾氏的屁股后面一直瞧着娘亲怎么做吃食,何曾氏常趁着饭菜煮好之际让他尝味道,大致的步骤是不会错的。加上为自己媳妇做几次饭菜,他一点儿也不介意。
鸡蛋羹凉放片刻,何生捣起一勺用嘴吹吹后,马上用特别严肃的脸色对张惜花道:“你刚才喂了我五口,那我便喂你十口吧。”
张惜花:“……”
她强烈的感觉到丈夫仿佛一本正经的说着:看吧,看吧,你真的一点也不亏啊,你还占便宜了呢。
张惜花差点就笑出声来。
何生见媳妇不动,他心里有些别扭,但还是很认真道:“凉了,吃吧。”说着就将勺子递到张惜花的嘴巴旁边。
张惜花只得伸头将食物含进嘴巴里。
见她吃完了,何生马上又递上第二勺,张惜花只好又含进嘴巴里,她皮肤白净人一感受到羞涩,就容易起红晕。何生默默的瞧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就这样一勺一勺的,等碗空底时,夫妻俩才后知后觉晓得没有了。
何生莫名有点遗憾,抬起眼睛盯着她认真问:“还饿吗?我再蒸一碗。”
张惜花此时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哪里还敢再来一碗,她摇摇头,赶紧转移话题道:“饱了呢,你快点吃饭罢,我想早点睡觉了。”
媳妇要睡觉是大事,何生只好再次捧起自己的碗筷吃起来。
张惜花偷偷的瞧了几眼门外边,心里却在庆幸,幸好家里没人瞧见,不然她的一张脸都不知往哪儿搁。
晃眼又过十几天,越临近生产,张惜花心里越慌乱,表面上越冷静。她还是像之前一般,每天做力所能及的事儿,并且每日里特意抽出时间在家门外走两圈,为的,就是生产时别像秀娘一般没有力气。
两家挨得近,她今日又走到何二叔家,瞧一瞧秀娘,自产后她精神一直不好,便说几句话劝劝,可秀娘因生了个女娃,觉得底气不足,又因为先前的作为,她怕婆婆秋后算账,便一直窝在房中老老实坐月子,更是给啥吃啥,再也不敢提任何要求了。
让张惜花说,秀娘就是想太多。虽然生的是女娃,二叔二婶嘴上并未多说什么,阿富瞧着也极喜欢孩子的。
张惜花劝秀娘别想太多好好养身子最紧要,秀娘却冷言冷语的反讽,大致就是说她肚里的孩子也是个女娃,若是何生不喜,让她也别多心。
张惜花总算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因此马上告辞回家,她也决定以后要少点跟秀娘来往才是。
肚皮里孩子最近闹得越来越欢腾,好几个晚上,张惜花都没能睡着,睡眠一少,脸色便很憔悴。
雨水充足,家门前的稻田里已经插上新的秧苗,水漫过秧苗的根部,还可以瞧见黑压压的蝌蚪在水田里游荡,另有一些发育早的,已经成了小青蛙,只有小手指甲般大小,活泼得很,还有两只弹跳到张惜花的鞋面上。
张惜花兴起,想伸手捉下一只,不想刚一弯低腰,立时就感觉到下腹一阵阵坠痛,小家伙似乎在努力的往外面爬,那痛的滋味根本无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