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咏步履迅疾,面色亦凝重,谢星阑一看便觉不妙,果然,待谢咏走到跟前,见楼前楼后还有御林军驻守,先道:“公子,查到了些许,请您借一步说话。”
谢星阑微微眯眸,立刻步出廊道,待至竹林跟前,谢咏才沉声道:“公子,查到当年与赵永繁交好之人了,是一个名叫岳万清的翰林院编修,在赵永繁出事后,岳万清替他奔走求情,也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后来被贬离京,这些年一直在鲁州任县令。”
鲁州穷苦,听得谢星阑直皱眉,“将他贬走?”
谢咏机警地往远处看了一眼,“当年军器监监正名叫崔毅,虽无实证,但诬陷赵永繁之人多半是他,赵永繁被定北侯救走之后,此人也以监管不力之罪被发落,但不过是从军器监调至工部,后从员外郎升任工部子司虞部郎中之职。”
微微一顿,谢咏低声道:“虞部油水丰足,崔毅已稳坐此位五年,他与长清侯同宗,是其族兄,我们的人还查到,定北侯带着部将回京述职,拢共朝会三次,这三次,他都告假在家,最要紧的,是北府军在朱雀山开采石漆的基建木材,正是由他负责统总调配,薪炭供给亦是他主领——”
谢星阑剑眉越皱越紧,他又看向秦缨与崔慕之离去的方向,沉声道:“好好的查一查这个崔毅。”
第181章 破解
李玥十岁便搬离长信宫, 如今住在距离长信宫不远处的景明宫中,听闻是崔慕之来访,立刻有宫侍前来迎接。
一入正殿, 便见李玥披着件白袍,正在暖阁中赏玩一副色彩昳丽的画作, 见崔慕之来了,李玥立刻道:“表哥,你快来看看, 是南诏的画,这上面的山水草木, 皆是以兽皮鸟羽制成, 因此才如此栩栩如生——”
崔慕之拱手行礼, “殿下慎言, 微臣不敢当。”
李玥眉头一扬,“眼下又不是在别处,我——”
说至一半, 李玥看到了秦缨,他眼珠儿转了转,轻咳一声, 摆出两分老成之态, “哦云阳县主也来了,快请——”
秦缨进门行礼, 也看到了那副画,便眨了眨眼道:“是南诏送给殿下的?”
李玥笑着摇头, “这倒不是, 是我自己寻来赏玩的。”他扫了二人一眼,“你们此来是为何”
崔慕之定声道:“此来是有一事要问殿下, 还请殿下莫要隐瞒。”
李玥眼瞳微睁,“何事?”
崔慕之看向秦缨,秦缨便道:“殿下在五日之前,曾陪着南诏的两位皇子和公主,去了揽月楼与邀月楼,请殿下仔细回忆一遍当日情形。”
李玥面上笑意散去,“你们是为了那位北府军参军?”
李玥虽不及李琨有才学,却也不傻,秦缨闻言点头,“不错,那位参军之死尚有疑问,还请殿下相助。”
李玥唇角微动,又去看崔慕之,见崔慕之一脸凝重,他只好皱眉道:“那天……是我奉父皇和母妃之令,去陪他们赏景,揽月楼和邀月楼就在梅林之外,登楼赏梅别有一番意趣,我当日和阿月在邀月楼,一边走,一边给她讲楼中壁画上的典故,蒙礼和施罗先一步上了邀月楼,大抵发现距离梅园太远,又只能看到冬日覆雪的荷花池,便下楼去了揽月楼,后来我与阿月一同上了三楼与四楼,没发现什么不妥啊。”
秦缨蹙眉道:“殿下可记得当时在三楼时,你们各自站在何处?”
李玥仔细想了想,“三楼的采画在顶上,我们就站在窗边——”
“可是揽月楼那侧的窗户?”
秦缨问得李玥紧张起来,他点头道:“不错,彼时蒙礼他们去了揽月楼,阿月还走到三楼围栏处朝那边张望,但也不算古怪吧,毕竟两座楼台不远——”
秦缨又问:“当时蒙礼在何处?”
“也在三楼围栏处,似乎在看远处竹林,南诏虽然多草木,但他们那边的竹子与大周不太一样,他们的竹子茂密高大,且多生在水边,旱地极难活。”
秦缨想象着那副场景,一时挑不出错来,这时崔慕之又问道:“前几日是殿下作陪多,还是二殿下和三殿下作陪多?”
李玥闻言轻哼一声,不以为然道:“自是我咯,三哥整日不出宫门,二哥呢,又要跟着夫子做学问,还要去听父皇与朝臣们议事,那只有我闲功夫多。”
崔慕之看向秦缨,秦缨又问,“后来去了揽月楼呢?又做了什么?”
李玥闻言目光闪了闪,继续道:“也是陪着他们赏景,那楼里也有些彩画,我亦讲了讲,他们对大周的风物十分有兴致,后来三楼四楼都去了,还在外转了一圈,赏了梅林,我还念了两首咏梅的诗词,阿月对此十分有兴致。”
秦缨面色凝重了几分,见崔慕之还看着她,秦缨又问道:“他们可提过北府军之人?”
李玥摇头,“他们至多只问过大周是否常生水患,目的也十分明显,他们想要大周治水之策,还有那冶炼铜铁之法,但我也没多言。”
秦缨眉眼暗了一分,“那好,我没什么可问了。”
崔慕之微微颔首,“殿下若想起什么,可随时派人召微臣,南诏人并非善类,殿下往后与他们接触,可要谨慎为重。”
李玥眨了眨眼,“阿月也并非善类?”
崔慕之欲言又止,“人心莫测,殿下不可妄断。”
李玥唇角微抿,“罢了,我知道了……”
李玥所言并无异样,离宫之时,秦缨面色不佳,崔慕之走在她身侧道:“若真与南诏人有关,他们自然不会露在五殿下眼前,可还要去找二殿下与三殿下问问?”
秦缨摇头,可尚未开口,她脚步倏地一顿,只见不远处的宫道上,德妃崔玉容正乘轿辇而来,见她二人同行,德妃显然惊讶极了,但很快收敛容色,待到了跟前,笑盈盈道:“你们这是——”
秦缨二人一同行了礼,崔慕之道:“未央池之事,有些细节要请殿下相助。”
德妃眼底闪过了然,又仔细看了看崔慕之,“原来如此,本宫听说了,那位将军死的古怪,也没什么鬼神害人的。”
她又看向秦缨,“云阳此番又要辛苦了,永宁这两日还在念叨你,昨日你送的灯笼,她也留了四只舍不得放,你若得空再来看她。”
秦缨忙道:“是,改日定去探望公主。”
崔慕之望向秦缨,一转头,便对上德妃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忙定了定神,德妃这才笑道:“好了,你们自去吧,本宫去看看玥儿。”
秦缨与崔慕之告退,已走出数步,却觉背后仍有目光望着自己,她有些纳闷,这时崔慕之道:“公主整日闷着,便喜欢宫里不常见的新奇事物。”
秦缨愣了愣,索性道:“我看公主与常人并无异样,只是稍稍羸弱了些,若常出门走动,想来也会比现在开怀些。”
崔慕之抿唇道:“她刚出生时还看不出,两岁上才发现有胎里带来的弱疾,稍一疲累便气喘高热不止,这才让娘娘怕了,后来便一贯拘着她,也是苦了她。”
秦缨不知哪种疾病是这般症状,她亦不好多议论,便记在心底,下回问问柔嘉,叹了口气,秦缨又道:“便是大人,常年不见人地闷着,也会失了言语之能,更莫要说这般年纪的孩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