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才的话题收场有些不愉快,但厉曜还是时不时给她夹菜。
大概是沉默的氛围叫人难受,厉曜便先开口:“你做菜怎么样?”
“我?”乔念仔细琢磨下,如实回答:“如果以能吃为标准的话,那我应该是会的。”
“不想做饭才这么说的吗?”
“不是啊,真的。”的确不会。
厉曜端了手边的清茶和喝了一口,笑着看她道:“可觉得你做得挺好的啊。”
“你觉得?”乔念满脸的不相信:“我从来没给你做过饭,你哪儿来的评判依据?”
厉曜:“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冰箱里放得那碗面,别告诉不是你的,我不记得我做过。”
“哦,那个啊。”乔念眼眸微垂,随口问道:“好吃吗?”
“好吃。”
“噗!”乔念自己都忍不住先笑了:“因为我就只会做那个,像你说的,做多了就就好吃了。”
厉曜:“……”
乔念看他那一脸无语的表情,笑了一会儿才道:“没人教我,就那一手还是跟人偷学的。”
“跟谁学的?”厉曜顺着多问了一句。
乔念脸上的笑凝了凝,好一会儿才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恩,你说,我尽量不生气。”厉曜语气还算平静。
乔念斜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才道:“很小的时候了,有一次跟我舅舅一起回老宅祭祖的时候顺路去拜访我外婆年轻时的姐妹,我跟……”纪北两个字都到嘴边了。
看着厉曜,又生生的咽了下去,立刻改口:“我跟我舅舅忙了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很饿,那奶奶就做了两碗面给我们吃。”
说着,顿了顿,自嘲一笑又接着道:“大概是饿坏了吧,就觉得很好吃,而且我是站旁边看着她做的,我舅舅去世后我离开纪家就没人管了,刚开始做平面模特,没什么名气酬劳也不多,交了房租水电就没多少钱了,总在外面吃也不划算,所以就……试着自己做点吃的。”
厉曜一直都很安静的听着。
乔念从未跟他说过她的过往。
刚才那句就要说出又立刻改口遮掩的话,厉曜也都明白。
那天跟她一起吃那碗面的,是纪北,不是她舅舅。
可,他又能如何呢?
纪钧的第一任妻子因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后来纪钧再娶,第二任妻子便是纪北的母亲胡慧,纪北并非纪钧亲生,是胡慧跟前夫的儿子,后来跟了纪钧姓。
如果厉曜没记错的话,纪北跟着他母亲到纪家的时候才八岁,那时候,乔念才五岁。
纪钧会老宅祭祖,乔念都去了,纪北怎么可能没去。
纪北说,他与乔念在一起十年。
其实,不止十年。
厉曜没说话,乔念今天或许是很想说以前的事情,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其实我现在都不记得当时那奶奶放得什么菜了,我都是有什么放什么。”
“没事,改天有时间,我可以陪你去看她,你要真想吃当年那一碗,问问她就是了。”厉曜随口说着。
乔念脸上的笑凝了凝,眼眸微垂:“没机会了,老太太五年前就去世了。”
厉曜沉默着,显然,是他失言。
不过下一刻乔念却笑了:“也没什么的,老太太是寿终正寝,去的很安详,只是……”说着,还是有些伤感:“老太太临走的时候太孤单了,无儿无女,没有亲人,甚至……没有丈夫。”
她说这话视线一直看着手里把玩着的茶杯,语气哀而不伤。
好一会儿,轻笑了一声接着道:“听舅舅说,老太太一生都在等一个人,只可惜,那人从未出现过。”
她说着,抬眼看着厉曜,眼神平静如水。
她笑着,像是在开玩笑:“你不是说要感谢告诉男人的都不能信的人吗?就是那奶奶说的。”
厉曜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跟着笑了笑:“可她信了,而且,我确信,她没告诉过你那些话。”
“她的确没说。”乔念捧着茶杯喝茶,眉眼微弯,笑得挺甜。
厉曜眉眼敛了敛,沉声问:“后来呢。”
乔念凝眉:“什么后来?”
厉曜:“那人知不知道老太太已经去世了。”
乔念眼眸闪了闪,舒了一口气,笑笑,却说得含糊:“大概知道了吧。”
厉曜盛了一碗汤递给她,然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闲闲问道:“你觉得,那人会不会去拜祭她。”
乔念垂眸笑着:“人都死了,去拜祭又能说明什么呢?徒增伤感罢了,还不如不去。”
“也是,你一向干净利落。”
乔念白了他一眼:“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你不是吗?”
乔念喝了一口汤,看了一眼外面的夜景,冷笑一声道:“最好别去,人死了才去拜祭,不觉得自私吗?想人入土为安,就从一而终的死生不相见,想自己求安心……那就权当我没说过。”
厉曜知道乔念一向决绝,但死生不相见这几个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