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他说,走上前把她往上抱,云意推他快速的说道,“容修,我跪你是因为我有事求你,我答应过你,十天的时间会再调查一遍真相,然而十天已到,我所谓的真相,就是你查到的那样,我知道,父亲犯了错,我不奢求你能够原谅他,我也不敢那么自私的要求你,我知道血债血偿,但我……我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无法冷静的看着他死,所以我想求你,给他一条生路,不管你要怎么惩罚他,求你留他一条命。”
还有什么时刻,比现在更无助,更可恨,更摒弃自己!
明知道真相不是这样的,她却什么都不能说出来。
明知道父亲是无罪的,她却强行给他安个罪名,按着他的头却承认。
明知道容修是可怜的,她却当了帮凶把他蒙在鼓里,还奢求他的原谅与体贴。
绝对的强权之下,竟然将她逼迫至此等境地,让她煎熬让她艰难让她在他心口上插刀,伤害的都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
可她有什么办法啊?
说出来真相,她得完蛋,云家得完蛋,容修会失去现有的一切,甚至会面临殒身的结果。
和性命相比,蒙受冤名算什么,不被理解又算什么,她只是一个女人,她只是想保护所爱的人。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女人的抽泣声。
她哭的梨花带雨,水汪汪的眼睛里铺满了雾气,那委屈和不甘,随时都是要溢出来一样。
容修弯腰把她搀扶起来,他让她坐下,又取出帕子给她擦拭眼泪,看着她一抽一抽的,红红眼圈盯着他,揉了揉眉心苦笑着说,“夫人行此大礼,为夫实在受不得,以后莫要这样做了,便是遇到天大的事情,哪有你同我下跪的道理?我同你下跪那是家规,你同我下跪,我心里疼的难受,比什么都要难受。”
他见不得她哭,见不得她委屈,见不得她示软,见不得她痛苦,更见不得她在他面前,如此卑微如此不堪。
一个男人如果让自己女人受这样的罪,那不管他多么成功厉害,一开始便是大错特错了。
当时答应云意十天时间,其实也是给自己十天时间,他要好好想想,怎么面对云守道,怎么完美的处理这件事。
以前是想过要他偿命,后来不敢想不愿意想。
“我……”他不知为什么,喉咙发甜,说话的声音颤个不停,“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你是他最在意的宝贝,他把你嫁给了我,从此失去了你,已经是对他的惩罚了,至于…至于如何同父亲交代,只有等我百年之后,亲自到下面同他请罪了。”
云意脑中乱成一团,他说的话,用了半天才消化理解完。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说是断了线的珠子一点也不为过,“你…你什么意思?你不…不追究了?”
容修叹气,把她抱在怀中,大手落在她柔软的秀发上,轻一下重一下的抚摸着。
他其实累了。
仇恨支撑着他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一天他是快乐的,他为此浪费了太多美好的时光,不愿意再将岁月蹉跎在无止境的恨意里面。
当他开始学着放下,开始学着接受她,才感觉自己是真实活着的,而不是一具精美的行尸走肉。
给云守道一条生路,何尝不是给他自己一条生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