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咬牙,语气既无奈又愤恨:“她太笨了,什么人都能骗她,我怕那个男的也是要骗她的。”
冯毅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父母在他五岁时候就离婚了,自那以后,一直是母亲一个人带着他生活。
单亲家庭不少见,可像这对父母这样的离异原因却并不常见。
他的母亲是同妻。
冯父冯母是九十年代经人介绍结婚的,因为双方条件相当,所以相处不久便结了婚,婚后一年以后就有了冯毅。
吃穿不愁,家庭和睦,小冯毅也乖巧懂事,一家三口的日子原本过得还算不错。
只是有了孩子以后夫妻二人再也没有过夫妻生活。
可冯母向来寡欲,心思又都放在孩子身上,所以也没有在这上面多心。
直到有一日,她带孩子从娘家回来,正好撞上原本说要出差的丈夫。
而他身下,还躺着一个男人,二人都赤身裸体,□□。
“她当时把我眼睛捂上了,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男孩低着头,语速很快:“我很小的时候他带我出去,就是去见那个男人,他觉得我是小孩,什么都记不住,什么都不懂,可是我都记得,只是我回家告诉我妈,她不信罢了。”
性取向与众不同并不可怕,现代社会早已经不是发现同性恋就要烧死的时代。
可是用别人的幸福来换自己的两全其美,这就让人恶心了。
男孩原本放松的手掌又重新攥成了拳,邓离离有些心疼,轻声问:“你想保护妈妈?”
他抿了抿唇,停顿一会儿,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她太笨了,什么都做不好,谁都愿意相信,我不想让她被别人骗。”
“你是一个懂事成熟的孩子,你想保护妈妈的心情老师非常理解,那你觉得这个男人也是要骗你妈妈的吗?”
冯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都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一次,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坏人!如果他真的是坏人的话,他那么高,……我都打不过他。”他很委屈,那种不被理解的委屈。
有一些成年人愿意困在自己的思维误区里,觉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和他们说正事是没用的,很明显,冯毅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家长。
“你试过把你的担心和妈妈讲么?”
男孩再一次摇了摇头:“她觉得我不懂事,一天脑子里面就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不想跟她说。”
邓离离点点头:“你并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这个家对吗?”
“嗯。”他停顿了一会儿,艰难的嗯出一声。
又是个不沟通产生的家庭危机。
这世界上要是所有人都知道沟通的重要性,大概就天下大同了。
后面的咨询很顺利,在她的多次共情和引导下,男孩一吐心中不快,并答应她回去会和母亲好好沟通,至于沟通结果,下一次过来的时候会和她说。
未成年又有自杀倾向的来访者,对于他们的治疗过程监护人是有知情权的。
邓离离斟酌再三,将一些必要问题与其母进行了沟通,并嘱咐她在和孩子相处过程中不要总把“你是小孩,你懂什么”这类的话挂在嘴边。
冯母在听说孩子自杀只是不希望自己再被别人欺骗以后,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
“这孩子心事太重了,那么小时候的事儿我以为他不记得了呢。”她语气有些哽咽。
“我知道之前的婚姻对您也很痛苦,孩子也是一样的。”邓离离拍了拍她的肩,将纸巾递到她手上:“您家里的事情我没有评判的权利,但是孩子有这方面的担忧也是正常现象,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打消他的顾虑,而不是指责他。”
中年女人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这个母亲做的太不称职了,邓老师,今天谢谢您。”
她起身朝她微微躬身示意。
“别客气,这是我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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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湛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段凌霄在门口给员工发中秋福利,徐克楠在一旁帮忙。
每人一份月饼礼盒,还有一瓶波尔多的红酒。
不算是什么昂贵的礼品,倒也让这时刻严谨的实验室多了一丝人情味儿。
见他出来,徐克楠赶紧递过来一瓶红酒,又从一摞月饼里挑了最大的一盒给他。
秦湛没动,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提着笔记本电脑,根本没有想接的意思。
小徐助理尴尬的双手举在半空,段凌霄不乐意起来:“拿着!人家都拿就你不拿,就是嫌档次低呗,嫌档次低下次你出钱。”说着,他把徐克楠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到他怀里,根本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
秦湛无法,尽管不耐烦,但也只得伸手接过。
徐克楠立马高兴起来:“教授,中秋节快乐!”
他顿了一下,半晌才淡淡道一句:“谢谢。”
到了地下停车场,打开车门,他随手将月饼和红酒扔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自从沈一枝出事以后,家里再没过过任何像样的节日。
不管是春夏秋冬,每一个节日都是父子两个在病房里相对无话,根本谈不上什么节日气氛。
直到遇见邓离离。
她是个非常注重仪式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