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意念一动,这里就成了洞天福地,鸟语花香,白云飘飘,奇珍异兽,云雾缥缈间,一张茶台摆在三人面前。
“小友,且来品茶。”
“正要叨扰道祖。”
说到叨扰,倒也恰如其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说是在道祖家做客。
与天地相融,共日月一息,岂止是说说而已!
“上次,小友说要与吾谈谈。”
道祖微笑着坐下。
“小友已是身怀新世界的大缘法者,提出邀请,吾自然要前来一晤。”
说到正题,左小多正襟危坐,道:“小子心下懵然,索然费解,难明道祖挑起这一场大战的个中真意为何?”
道祖淡淡的笑了笑,道:“在大战之后,吾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那道祖的答案为何?”
“吾身化大道,原本不应有一些无谓思绪,但却没有想到,终究是不能免俗。”
“所以?”
“吾扪心自问,掌管此番世界无数元会;自以为大道无情,世上分分合合生生死死,天翻地覆,沧海桑田,就只不过是我眼中一场游戏,弹指即过,过眼烟云。”
“所谓天才强者,所谓命运之子,所谓传奇神话,所谓王侯将相,所谓千秋霸业……一切的一切尽皆风云际会,归根到底仍旧一抷黄土,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也就过去了。”
“然而此番清天劫,却是让吾之心湖动荡,不复清平。”
鸿钧道祖说起来这些事情,包括自己做的事情,都很是坦然,言语间,尽是波澜不兴。
对自己心中的杂念,更是毫不掩饰。
到了他这种地步,一切都已经无所谓,自然无需任何粉饰,尽是坦荡直言。
“不知道祖心里,可是有什么执念?”左小多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执念……”
道祖微微抬头,眼神首现空茫的望着虚空,半晌才道:“此番世界,吾身合天道以来,先后设立六圣为天地支柱,各自镇压气运支撑天地……过往功绩,倒也不必细表。”
“一个残缺的世界,吾百般无计,唯有以身合道,方能维持天地完整,造化万物生灵,万族衍化,绵延无尽。”
“缘何这清天劫,将所有的人都放走了,却独独羁绊吾一个,何其不公?”
“天地之外,另有天地,星空之上,更有寰宇。”
“超脱者,遨游天地万古,得大自在;然不能超脱者却又如何?”
“身化天道,固然是大慈悲,大愿念……但是,这一片天地,对于吾来说,与寻常人家自己家的院子一般……”
道祖苦笑一声:“小友可知晓,终此一生尽皆羁绊在自己家院子里,始终而不得出门一步,乃是何等滋味?”
左小多叹口气。
“若是都不能出去,倒也罢了,安于一隅,自得其乐,倒也未尝不可,可惜……不是。”
“清天劫之下,连往昔圣人都能超脱而去,以后生灵,举凡实力达到超脱的地步,也可超脱而去……唯有吾,就只能在这里苦苦守候,眼看许多生灵,一个个的超脱而去,得那大自在。”
“而吾,只能永远逗留在这方寸之地,坐井观天。”
道祖苦笑:“以我修为,以及横亘无数岁月的沉淀,本不应该如此;但事到临头,仍是心有不甘,便是这一份心有不甘,便出现了小友所见的这一场浩劫。”
“以小友修为,超脱而去,不过是时间问题,届时,或许小友便能体悟吾之困惑不敢。”
“心态失衡,此乃其一也。”
左小多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这种感觉,他倒是可以理解。
“愿闻第二个原因。”
左小多道。
“至于第二个原因,便是……大势。”
道祖淡淡的说道:“此番清天劫来得突兀,个中真意更是清除了所有不安定的一切;以后只余一族,是为恒定主宰;而这片天地,在只得一族纯然单一的气运不断灌输之下,将会慢慢臻至完美境地。”
“此乃定数。”
“一旦世界完美,届时的我便会与大道脱离,而到了那时候,倒也能有超脱的时机。此也是必然。这也正是清天劫设立的那位道兄,为贫道留下来的一条超脱之路。”
左小多不由大惑不解:“既然道祖知道此节,自己非是全无超脱机缘,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没有机会……却又为何……还……”
道祖淡淡道:“因为这是……外人所给予的机缘,并非是贫道自己凭一己之力取得的机缘!换言之,若是这清天劫,贫道能够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位道兄的既定结果,此番世界,也能得到完满平衡……彼时,便是贫道争取到的超脱机缘,便是胜了半筹。”
“这胜这半筹,对于小友来说,或许并不在意,但是对于贫道,却是极为重要,莫此为甚。”
听到这里,左小多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作为一位心高气傲的世界主宰者,面对一个恐怖的,根本不知深浅的对手,源自心底的无力感,自然是非常难受的。
出于自尊心也好,出于逆反心理也罢,亦或者是单纯的不愿意接受这个人的恩惠,一旦接受,那便是结下了因果,尤其是还是这等层次的因果,堪称恐怖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