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那筷箸掉在地上。
王娘子的眼底瞬间涌出泪来,她上下将明玉珠打量了个遍,喉间堵着饺子,哽咽出声。
“郡……是……真是……”
明玉珠点点头,攥着她的手道:“王娘子,请恕我不能与你相认之罪……反叫你铤而走险。”
王娘子连连摇头道:“莫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奴家的祈求?若老天爷开恩,奴家愿一命换一命!哪怕是让奴家来世投了畜生道也行啊!”
顾飞扬有些唏嘘:“早就该告诉娘子的,便也不会生出这许多事来。”
王娘子连忙摇头道:“不说是对的,不说是对的!现如今我也可以放心赴死了!也能欢欢喜喜的去见王妃了!”
明玉珠也跟着微微一笑,抬手将王娘子鬓边的乱发理了理:“若非此番死里逃生得以入京,我也不能认识像王娘子这样有情有义之人。”
“这都是缘分啊!”王娘子笑道:“当年你母亲在关外救了我亦是缘分,若没有她,早在二十年前我便死了!哪还有今日!昨夜我又梦到了王妃,见她来接我,我要跟着去,她却说让过完年再找她,不忙,呵呵,现在想起来,姑娘的音容笑貌竟和我梦里的一样!”
“阿姐,真的和我母妃长得很像吗?”
禹城王妃去的早,明泽已经印象全无。
王娘子点头道:“像,我虽和王妃没见过几次,但此番和郡主相认,便将过往的点点滴滴都想起来了!”
屋里他们正说着话,外头卢主簿敲门道:“二位世子,陈公子他们来了。”
顾飞扬道:“叫进来吧。”
“好,殿下还请快些,这要是被人看到了,下官也是乌纱不保啊!”
“好!”
卢主簿应了一声,请陈鹏和李乔他们进来。
一群大小伙,也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路上哭过,眼眶都红红的。
王娘子见了他们很是高兴,摸摸这个,拍拍那个:“好!好啊!我也算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以后没了秦楚楼,你们可不要再去流连别家的烟花柳巷,小心奴家晚上来找你们!”
李乔嘿嘿笑道:“好啊!您来找我吧!我不怕!”
“我也不怕!”陈鹏嘟囔,一张口,眼眶又是一酸。
王娘子笑道:“浑说!过了年,你们该考试的考试,该成亲的成亲,正所谓成家立业才是好男儿该做的事情!”
“知道了……”
“在京城这十几年,我也没什么念想,唯有楼中的姑娘都是清白之人,若诸位公子方便,给她们找个营生,也算是奴家伺候诸位一场。”
顾飞扬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叫大理寺尽快放人,若她们愿意随我回靖平我就带着她们一道走,若是不愿,便给些安身立命的银子。”
“奴家谢过殿下!”王娘子说着要跪地磕头,众人忙上前拦着。
又说了会话,卢主簿来催,众人只得依依惜别。
此番一别,便是永别。
隐约难诉平生事,忍看花枝谢玉楼
*
宫门口,五皇子的车驾刚停下,杨箕就隔着窗户报备:“顾飞扬带着李乔他们去见了王娘子。”
萧源顿了顿,整理了衣袍从车上下来。
“明珠也去了?”
“是……”
“哼,也不知她会作何感想,”萧源勾唇冷笑道:“她这个保家卫国的女将军,却叫那么多无辜之人死在火场?”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禹城郡主果然是深得人心……”
萧源的表情又是一黯,扭头问他道:“所以,你在怪我当初没娶她?”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殿下恕罪!”
萧源没再说什么,径直往御书房去。
今日父皇叫他过来应该是和礼部以及钦天监对一下明日祭祀的细节,哪怕父皇有心偏向他的二哥,在朝臣的压迫下,他还是得妥协。
但等在御书房的却只有他二哥一人,其他臣子却不是不在。
“皇兄。”
“嗯……”萧洵坐在暖榻上头也没抬,一手茶盏,一手奏折,在他身侧的矮桌上还堆着厚厚一摞。
他以前是太子,十五岁便开始代天子批奏折,也是父皇有心想要历练他。
自他被废之后,奏折也先由中书省阅览之后,择出轻重再上呈陛下。
如今他倒好,手法娴熟的拿了奏折就看,还真以为自己仍是太子不成?
“坐!”萧洵放奏折的时候抬头看了看他:“坐啊,站着做什么?”
“父皇还没来呢。”
“父皇要一直不来你还一直站着啊?胆子怎么这么小?”
萧源苦笑,终于小心翼翼的在旁边坐下:“我打小就不懂规矩,常常出错,为着这些小事,父皇没少生气,如今大了,可不敢再犯。”
萧洵也是语塞,在这一点上,他确实得到了太多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