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世子——!恭送郡主——!”
“恭送世子!”
“恭送郡主!”
这是困住他十四年的京城,也是他生活了十四年的京城。
那是曾经朝夕相处,又相看两厌的旧友和故交。
天下之大,四海难接,从今往后,一别两宽。
有些人,兴许此生都难再复相见。
“驾!”
顾飞扬呵斥一声,策马疾行,似乎只要他跑的够快,便不会听到那一声声呼唤,也不会叫他总也忍不住想要回头去看。
他是靖平的世子,他的家在靖平。
他注定要离开此处,远远的将过去抛在身后。
直到顾披靡将大部人马甩出老远,顾飞扬才慢了下来。
他的眼睛被风吹的生疼,喘了两口,低头看怀中的女子。
“郡主。”
明玉珠却好像什么都明白一样,握住他的攥紧缰绳的手。
“你总要学着去习惯,人这一生,总是在面临分别,无数场分别……”
幼时与父母作别,与靖平作别,如今又要与旧友作别,与爱人作别。
将来兴许还要面临其他分别,他有时候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人要有七情六欲?
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多好?他做该做的事,不会被任何人所影响。
但反过来想一想,也正是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他才又体会到各色的人带给他各色的喜怒哀乐。
欢喜与伤悲,亦会伴随他的一生。
“我什么都能习惯,就是不能习惯没有你。”
世子爷嘟囔。
明玉珠却打趣他:“过完年都二十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舍不得就是小孩吗?如果这就算的话,那我这辈子在你跟前都是小孩。”
明玉珠挑眉,忍不住去捏他的腮:“我哄你这几日已经够累了,你还想叫我哄你一辈子?”
“不敢不敢,”世子爷求饶:“我哄着你,将来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唯命是从。”
“这还差不多!”
明玉珠松手,在他被拧的地方毫不心疼的拍了拍,瞧他脸颊微微泛红,像涂了胭脂一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世子爷贪婪的汲取着她的一颦一笑,似乎要将其刻入脑海骨髓,最好一闭眼就能看到一样。
但分别的时间总是来的很快,待明泽的队伍跟上来后已是晌午时分。
众人到了京外的十里亭,在此,双方便要分别。
一个往南走官道,一个往西,走直达禹城关的直道。
顾飞扬看着十里亭的匾额,再一次觉得这座古老的驿站应是有许多故事的,只是他们毕竟都是俗人,无法耐下心来却读这些故事。
如今,这些故事要发生在他们身上了,他才真切体会到那份心酸。
“阿姐你说,这亭子,看了那么多的分别,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岂不是每天每日都要伤心。”
明玉珠却不这么认为:“有分别,也会有重逢,这里不仅是送别之所,也是故人归来,重逢之地。”
她眉眼含笑,为少年郎整理了一下肩上红色的披风。
她的顾飞扬身高体健,是匹悍勇的狼,从今往后,这天地四野将会任他驰骋。
“上马吧,再不走,天黑之前赶不到下个驿站了。”
明玉珠催人上马,顾飞扬深吸一口气,看看他,又看看她身后的明泽和柳轻言。
少年郎拱手作拳,与他们作别。
子丑寅卯也上前向他们告别,美丽这一路上都在偷偷抹眼泪,她觉得自己入京十年流的泪也没今日一天流的多。
“郡主,还有,禹城世子,世子妃,你们要多多保重。”
“美丽姑娘也千万保重。”柳轻言轻声应下。
美丽上了马车,顾飞扬催促明泽赶紧先走,他要目送他们离开自己再走。
为了不耽误时间,明泽也不跟他推辞,带着姐姐和媳妇先行一步。
他的车队辎重少,带的人也不多,没一会的功夫便沿着直道远去是,转了个弯,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