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明厚恩声泪俱下的指天说道:“当初!当初我就不该那么信任他!就不该把什么都告诉他,自他来了禹城,我就把他当成了一家人!谁曾想,他竟是这样的狼心狗肺之人!还最是擅长花言巧语,将为父骗的是团团转!”
明玉珠短促一笑,并未表态。
她越是如此明厚恩就越是后怕,远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倒不如她直接喊打喊杀来的痛快。
明玉珠的指尖摩挲着奶茶的碗,眼皮也没抬一下。
“杀萧源的时候我太高兴了,忘了留个活口,叫他到皇上面前立个口供,不过没关系,”她起身,弹了弹身上的风沙:“有些事,总得慢慢清算,才有意思。”
明厚恩的哭声戛然而止,一脸惊惧的看着她。
“你,你要和谁清算?”
“父王慌什么?”明玉珠笑道:“我当然是和蚩然清算,虽说萧源是因,可这蚩然也是果啊,但凡手上沾了我的血海深仇的,一个也跑不了。”
她虽是笑着的,但却比发怒还要令人胆寒,只因她曾说过,这世上最快意之事,便是斩下敌人的首级。
思及此处,明厚恩只觉得后颈一凉,咕嘟咽了口唾沫。
“父王,我如今既回来了,禹城城防兵马事宜依旧归我统辖,至于禹城的公务琐事,父王若年事已高力有不逮也没关系,小弟回来了,他倒可以为您分忧。”
言罢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的圣谕交给身边的人,那人忙呈送到禹城王面前。
明厚恩接了手谕看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镇西忠勇大将军?”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早年京城对禹城有所忌惮,明玉珠虽屡立大功也只是个禹城关将军,直至身死才追封了镇西忠勇大将军。
眼下她诈死一事不仅没被追究,还依旧保留了这一封号,这代表着她如今有调度大沛半数兵马之权,是禹城关兵力的五倍以上。
“好,好啊!”明厚恩噗通一声跪下,举着皇上的手谕高呼:“臣!叩谢皇上!叩谢隆恩!”
左右搀明厚恩起身,他又连忙说道:“这是喜事啊玉珠,今日为父要大摆筵席,还要去灵堂告慰祖宗,将这一大好消息告诉你爷爷,告诉你母亲!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明玉珠点点头,紧跟着补充道:“还有一件喜事。”
“哦?”明厚恩笑的合不拢嘴:“是不是泽儿的婚事?为父早就知道了!那柳家乃书香门第,宦海清流,能娶到柳家才女也是我禹城之幸!”
“哦……这权且算一件,不过我要说的喜事是和我有关的,我和顾飞扬成亲了,只是事出匆忙,无媒无聘也尚未通告父母先祖,因而跟父亲说一声,一会一并告诉祖宗们。”
董天知一旁听着,猛的捏紧了拳头。
他虽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也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让他猝不及防。
相对于董天知的失落,明厚恩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大事冲的头晕脑胀耳膜突突作响。
好半天他才摇摇头定下心神:“你……为何会与靖平世子……”
“皇上赐的婚,”明玉珠道:“本要昭告天下,但女儿不想以私事供人评说,因而也没几个人知道。离京之前我想日后还不知能不能再见,便仓促和他拜了天地,心想着,既有这么回事,便该告诉祖宗一声。”
“皇上,赐婚?”明厚恩依旧有点不敢相信,整个人半天不能缓和过来。
明玉珠笑道:“该说的我也都说了,父王,我去换身衣裳,少顷前来赴宴。”
“啊?好!好!”
呆滞的目送女儿出门,他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原想叫住董天知好好问问,但转念一想,董天知也是女儿的人,自己能问出什么来?
待明玉珠离开,侧妃周氏悄悄从后堂走了出来。
“王爷?”
“吓我一跳!”明厚恩倒抽一口冷气,瞪着她道:“你来怎么也不带点动静?玉珠回来了,你知道吗?”
“臣妾何止是知道,方才还在后院碰到了!”周氏上前,揉着他的肩膀:“王爷不会真要把兵权都交给她吧?”
明厚恩将手谕往桌上一拍:“你以为我想?皇上金口玉言在这放着呢!再者说来,就算不交,她如今回来了,禹城关的将士也只会对她唯命是从,这道手谕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那,就算兵权能交,禹城大权也不能交啊,皇上总不至于连这个都要管吧?”
“这倒不至于……”明厚恩重重叹了口气:“泽儿回来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皇上封的世子,若他要过问禹城之事,也是他分内之事。”
周氏却不这么认为:“王爷说的没错,人家毕竟是世子,可世子长于京城,未必就能适应我禹城的苦寒,再者说来,世子随了王爷,心头软,脾气顺,还是个只会读书的文人,未必就会打理这些。”
明厚恩转念一想也对,这几年派往京城的人往禹城带的消息都是明泽胆小懦弱只会埋头苦读,他偶尔想叫明泽为禹城做点什么,比如向皇上求个粮草恩赐,明泽也做不到,以至于他早就放弃了这个嫡子,纵然有朝一日能回禹城,那也是废物一个。
“郡主就算再疼弟弟也不会这么想不开吧?若把禹城交到这样的人手上,反会害了禹城。况且,淳儿和涛儿也是她的弟弟,还是她看着长大的,按理说,情谊更加深厚才对。”
明厚恩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她点头有点难,不过这世子之位,我也会尽量帮淳儿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