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随着他的脚步跟了上来,他停下,沉声问:“有事?”
唐棉磕磕绊绊地说着不知所谓的句子:“你像, 呃,八月十五的月亮,迷人……”
努力背了半天,实在说不出口,唐棉放弃挣扎,仰起下巴,眼睛认真地看着贺烛,专注地好似在研究什么艺术品。
贺烛不耐烦之前,她终于又张口了:“你在机场跑道开车的样子,特别好看,是我形容不出的好看。”
明亮的杏眼一眨不眨,眸子清澈,专注而诚恳。
唐棉曾经在电视台做过文案工作,带她的前辈说,简单真诚的叙述往往比华丽的辞藻更能打动人心。
贺烛垂眸,转身,留给她一个背影,冷声道:“念台词对着墙就够了。”
唐棉说:“这句不是台词,真心的。”
“……”
贺烛喉结滚了滚,没理。
唐棉想看看赞美的效果,小跑到他前面,发现他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冷冷淡淡的,古井无波。
刚刚的话好像并没有掀动他的情绪。
唐棉失望,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小声说:“你还在不高兴啊。”
贺烛皱眉:“你究竟在做什么。”
唐棉直白道:“让你开心,我哥说夸奖能让人心情变好。”
他心情不好?贺烛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很快又消失,恢复清冷的音调:“你想多了。”
“是不是我夸的不够。”
“你等等,我再想想啊,你个子很高,长相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一个,比唐白都好看,有钱又大方……”
更衣室到浴室的距离第一次这么漫长,不知道是时间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贺烛推开浴室的门前,唐棉居然完整地说完了两大段无根无据的溢美之词。
贺烛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优点。
后面唐棉没词了,开始机械地,没有感情地堆叠成语,直到成语也想不出来,终于问道:“你怎么还不进去。”
贺烛迈进浴室,转身面向她,挑眉:“这就没了?”
唐棉老实地点点头。
见他愿意开玩笑了,心里觉得大功告成,随口说:“你要想听,我可以再搜点。”
“哦,去吧。”
唐棉一噎。
浴室的门扣上。
五分钟后,贺烛走出来,换了一件深色短袖,刚吹干的头发蓬松柔软,让清寒的眉宇温和了几分。
唐棉转移到了床上,面前一张小桌,放着笔记本电脑,无腔无调地问:“现在听吗?”
抄作业抄得理直气壮。
贺烛不置可否,走到床另一侧躺下,过了一会儿,状若不经意道:“明天离开大宅,你有住的地方么?”
唐家应该还在跟她冷战。
“有啊,”唐棉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我租好房子了,昨天去打扫了卫生,明晚就能直接搬进去。”
等了很久,身边的人一直没开口。
灯灭,唐棉也睡下。
夜晚寂寥无声,贺家大宅的最后一晚,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一句再见。
隔天一早,贺烛一身西装下楼,将车钥匙交给管家。
“东西收拾完送到松华大道那里。”
“好的少爷。”
贺烛交代完,直接走向大门口,管家跟在他身后,偏头顺着旋转楼梯看了眼楼上的方向,犹豫着说:“少爷,夫人那边……”
贺烛止步,回身,散漫地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地提醒:“大姐说的条件我做到了,剩下的事——”
余音拖长,他继续道:“你想汇报也无所谓。”
管家低头,不敢多言。
早上七点半,贺宅二楼的卧房,闹钟滴滴滴个不停,唐棉一如既往被吵醒,睁眼时脸正好朝向贺烛平时睡的一侧。
属于他的鹅绒枕干净平整,被子铺平,显然已经出门了。
唐棉眨了眨眼。
很快,她从床上爬起来,如往常一样洗漱,换衣服,拿起最后的一袋行李,下楼,吃早餐。
出门前跟值班的厨师,保姆以及等在大厅的管家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