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2 / 2)
后来叶莫找来人体穴位图,挽起袖子,对着穴位图按揉苏涔的列缺穴、小节穴或太渊穴,长达一分钟左右。
苏涔才渐渐好些。
现下小呆瓜晕着吐,我不敢给他割血,怕淤积物堵塞喉间,于是让官官抱起小呆瓜跪坐在床上,腰向前倾,这样有利于小呆瓜呼吸顺畅。接着敞开他的衣裳,用手抠出他嘴巴里的秽物。这样一来,小呆瓜拉风箱似的喘息声终于有所好转。
官官惊喜的说小呆瓜不再呕吐了。
我悄悄地用牙磕破手指,将血偷偷蘸到小呆瓜嘴里。
做完这些,让医官依言找出列缺穴、小节穴或太渊穴,官官按揉着这三个穴位,几乎屏住呼吸,我想的不错,小呆瓜果然是过敏性哮喘,虽然始终无法根治,但能好受些。
我浑身是汗,自己也紧张得不行,坐在床榻上,动弹不了。
手指上的伤口愈合的慢了,风雪种脉用得越多,伤口愈合得越慢。没等我思考还能用几次,一条上了药的纱布绕着我指尖,他的动作很轻柔,尽管我一点都不疼,君尽瞳道:“你说的这三个穴位,跟颜容说的一样。”
“是么?”我感到额头发烫,大概受了风寒,恹恹道:“可能巧合吧。”
“你不舒服?”他敏锐的察觉道。
我推开他包扎的手,何必呢,反正都会愈合,我不在意。物尽其用,是倾回所有人对我的定义,我不需要一边放血一边安抚的怜悯,更不需要别人察觉出我的狼狈。
“我只是累了……”我倒在君尽瞳怀里,任高烧和胡言乱语摧毁掉所有理智,体内沉睡着的离虫终于按捺不住,探出不安分的触角……
高烧来得快,去得慢,我在醉生阁躺了几天,烧得不省人事,在梦中还在竭力嘶喊。小筑的人这次当真束手无策,端着不同的药灌入我口中,苦得我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小呆瓜好得差不多了,蹲在床边不肯走,用胖乎乎的小手擦拭我额间的冷汗,带着浓浓的哭腔不停喊道:“娘娘不要睡了,再睡会跟宋宋一样了。娘娘不要抛下那那,那那再也不会爬树了,那那会听话,会唱儿歌,会背古诗,会得可多了。”
我明明听见小呆瓜的稚声嫩语,却始终无法清醒。
守在一旁的官官心疼的安抚他:“小主子别哭,姑娘定能好起来。她吉人天相,自然会有福气。你先同裴裴回去,这里有我们照顾着,绝不会再委屈她了。”
小呆瓜“嗯”一声,抽搭搭的走了,临了道了句:“娘娘,你要快点好起来,爹爹这几日都瘦了。”
后来,我只能听见门在开合间转动,仿佛没有尽头。
接着是无尽的昏睡,偶有清醒,还听医官唉声叹气道:“老夫从医四十年,实在没见过姑娘这病,无能为力啊。”
那边君尽瞳冷淡开口:“照你说,你从医四十年,见过几种病?”
我在睡梦中都想笑,只会推诿的医官怕是乡里庸医吧。
迷糊中,有人在摩挲我的手心,他的手指温凉而舒服,触及灵魂的温柔,他似乎叹口气,很久没有言语。我试着抓住他的衣角,空挣扎几许,什么也留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握住我张开的手,沉声道:“步遥,你已经高烧半个月了,医官说你是心病难除。我知道你生而颠沛流离,世人把你当做珍贵的血肉,将你追赶,逼你抉择。我兄长又、又对不起你。原以为你来了青竹小筑,能快乐些,不用顾忌纷扰尘事。宋宋告诉我,你应是个欢乐喜庆的姑娘,可我所认识的人,永远戒备心浓重,不得快乐。”
这些话语随着冷冽的梅花香浸透我心底。
我无法回应他,但他说的是事实。
“是我疏忽你的处境,即便在小筑,于你也没什么不同。你不适合黑暗,不适合小筑,你是要飞的青雀,注定不能停顿。”
他缓慢沉痛的道:“颜容不会回来了,你也要长眠不醒,那那已经哭成了泪人,我从未觉得如此不快乐。你如果真能听见,怎会一睡不醒?步遥,黄泉路途遥远,忘川河水刺骨,这次还是回来吧……”
依稀间听到飞鸟扑棱翅膀的响动,带来雪后盎然的春意。
还有他最后的话:“下次,我们一起。”
我醒来时,梨花满园香,正是上傩节的前几天。
官官推门进来,就看到我抱着苹果啃,许是没见过如此没心没肺的人,她先是呆愣了,而后嫣然笑道:“遥姑娘胃口真好。”
我啃着苹果,还很惋惜道:“如果有八宝记就好了。”
“等姑娘好利索了,我让人从外面带些回来。”她收起桌上放置的空药碗,不厌其烦的嘱咐我不许贪食。
我在她强势的手腕下吃过亏,只得乖乖的点头。
不一会儿,小筑里的人都知道我醒了,一伙人将半步阁围得水泄不通,我有点受到惊吓,小呆瓜冲过人群,“嗷呜”一嗓子抱住我:“娘娘,那那想你。”
多日不见,他又胖上许多,肉肉的脸蛋上挂着鼻涕,身上全是奶香味。裴裴赶紧拉过小呆瓜,笑道:“别把你娘娘压坏了。”
小呆瓜竟傻乎乎的问:“莫非娘娘和爹爹有了小团子?”
我一口老血快要喷出来,有点恼怒小呆瓜跟人学出了浑话:“谁教你的?”
话音刚落,有人莺歌妙语地飘进屋子,浑身的脂粉味让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喷嚏:“当然是奴家了。”
小呆瓜欢天喜地地扑进他怀里:“小花哥哥!”
我立刻发愁道:“你喊他哥哥,喊我娘娘,这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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