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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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避开的劲风砍向他身后的山崖,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劲风没入崖壁,巨大的冲击带来又一波地动山摇,我险些站不稳,滕仙主扶住我,给我布了个光罩:“无知稚子,偏偏爱逞能。”

嫁娘嘴角全是血,,指着我道:“她终究是勾阵乱世的命格,滕仙主这般维护她,是也想与我傩教作对?”

“今日本是私事,然而你们先动了杀机,又抬来傩宫,难道不是为了报萧山之仇?”滕仙主一眼洞悉傩教的企图:“傩主想袒护萧山到几时?”

我皱了眉头,难不成萧山引来的麻烦还没结束?

君候先前收拾领头人尸首时,让手底下的人给他装扮干净,极其体面的送还给萧山。不过数日,傩教便带人踏上小筑,假借迎回傩子的名义,在这设下拦路障,难说二者没什么联系……

右殿主对于滕仙主的说法,没有反驳。然则他望着滕仙主,有几分欲言又止。

看着滕仙主飘逸的身影和夺人的气魄,我知道他不喜欢出风头,这次出手只是为了刚拜师的我……还有昏睡着的君尽瞳,我更忧心他换瞳后的伤势……

“女子。”君候唤了我一声,嫁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自行去疗伤。我漫不经心地应着,君候像看出了几分怒气似的:“你太莽撞了。”

“我莽撞?”他说得很没道理,护住小呆瓜本是他这位名义上的“父亲”该做的事,可他选择袖手旁观,眼下还反过来指责我?

“迎回傩子本是傩教的私事,你此刻出手不是为阿瞳招灾吗?”

他沉着脸,还待训我,哪怕他是叶真的心上人,我也咽不下这口晦气:“你整天想这想那,殚精竭虑的,不累吗?为了你的侯府,你抛弃了阿真。为了你的弟弟,你又要抛弃别人。哪有那么多人来成全你的两全其美,不是所有人都会站在原地等你。”

君候怒极反笑:“你当真同她一般无二的性子。亏得阿瞳拼了命的护你,如今你就这么报答他的。”

“如果是君尽瞳,他便不会放任小呆瓜被带走。”我笃定道。

君尽瞳这人,坚毅隐忍,俊逸通透,他明白很多大道理,依然选择做自己。心之所向,一往无前。

君候像被踩到痛处,暗了眸光,在右殿主探究的目光中,对我抬起手。我一转眼珠子,黯然神伤道:“我和叶真一同长大,她都没舍得碰我一根手指头,你几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换做你弟弟被人这么对待,你会做何感想?”

“你!”君候明显看出我在装了,神情纠结了一瞬,最后还是放下手,告诫道:“收起你的爬虫,老实待着!”

我怕离虫再有伤亡,只好收回体内,顿时感觉一股阴寒之气涌上心脉,母虫受到刺激,微微一动,我便疼得要昏死过去。

“你们下咒了?”滕仙主探着我的经脉,朝右殿主和嫁娘横了眉。

嫁娘道:“什么咒啊,不过是容芷的一缕怨念,缠着我不肯罢休。我便好心的做了法,让她回到想去的地方。”

我之前也清楚瞧见,官官死的时候,体内的火焰化成红色的气体,钻入了嫁娘的身体。本以为她毫无察觉,没想到洞悉入微,还设了陷阱套给我。

母虫稍有动静,我便剧痛到死,看来离虫子虫不能再用了,补血养气是一回事,弄醒母虫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冷静下来,朝滕仙主摇摇头:“师父,我没事。”

凤血种脉可以解百毒。怨念还伤不了我,只是唯恐它惊醒母虫。

右殿主出声道:“离虫虽强大嗜血,但不是这世间的力量。”

“殿下说得好。”我牵着小呆瓜,挺立天鹅般笔直的脊背,和他对视:“殿下既然仁慈,就不能放那那一马?”

右殿主稍有动容的神色转瞬即逝,旋即冷漠无情的回绝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替他做不了主。”

巍峨显贵的傩宫莅临头顶,眼见傩教千万教众就要踏平小筑,滕仙主不得已将我和小呆瓜强行分开,右殿主趁势拉住拼命挣扎的小呆瓜,小呆瓜溜圆漆黑的眼睛里满是绝望,我的心像被刀刃一片片割过,他胖乎乎的小手往我这伸来:“娘娘,不要丢下那那!那那不要去!”

滕仙主头回对我动了肝火,声音都带着犀利:“你本就自身难保,谈何去救他?即便今晚能阻止得了,以后也能庇佑他吗?三儿,小侯爷还在昏迷,你想让他无辜蒙难吗?”

他问得我哑口无言。

醉生楼还睡着君尽瞳和花采子,如果执意留下小呆瓜,势必会引发傩教和小筑的纷争。离州的事犹如历历在目,流民无处诉苦,小筑绝不能成为第二个‘离州’!

“娘娘,爹爹,为什么不救那那?”小呆瓜哭嚎的声音渐行渐远,我听得肝肠寸断,狠狠咬住嘴唇,不让细枝末节的悲痛倾泻而出,小呆瓜似乎意识到我放弃了抵抗,目光仿佛一道惊雷落在头顶,不敢相信的道:“你们也要抛弃那那。”

我猛地抽口凉气,所有的承诺在悬殊的实力面前,都成了过眼云烟。我说好会保护他,带他过快乐逍遥的日子,而今通通食言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永远记得这么一个夜晚,小筑没有流血的免去了一场抗争,以小呆瓜的被迫离开划下了休止符。

两天后的清晨,我嘴唇发干的醒来,晃着脑袋找官官要水喝。

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晃过,端着杯子给我喂水,边用手顺着我的后背,防止呛到,边声音低落的道:“姑娘睡糊涂了,我是裴裴啊,官官她已经……”

我停下蠕动的唇瓣,抵在温热的杯沿一动不动,眼睛慢慢酸楚,内心被难以言喻的滋味占满:“是啊,她死了。”

记不得这是第几次醒来找官官了,想是往常叫顺口了。还有我的小呆瓜也走了。

他浅黄色的衣服还挂在床头,隐约闻到熟悉的奶香味。

“姑娘不要再想了,滕仙主还在等你。”裴裴收起那那的衣服,仔细地叠好,压在箱底。又将沾了血的香囊递给我:“这个怎么也洗不掉,姑娘可要带走?”

“带走。”我重新挂到脖子上,今天就是约定好离开的日子。

推开门的时候,花采子笑盈盈地站在屋檐下,一双眼睛漂亮而不出众。

他原先的重瞳散发着那般夺目耀眼的光彩,而今恢复成普通人的模样,让人看着极为别扭。花采子瞧出我带着不耐烦的神色,奇怪道:“旁人对重瞳避犹不及,偏偏你喜欢得紧。如今我恢复正常,你又嫌弃上了。”

“谁说千篇一律才是好看?”我倒觉得不是。

花采子微微一愣,而后抱臂笑道:“还记得我们打的赌吗?”

“半个月之内把官官追到手。”原来还有这茬子,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那么,他是想告诉我山阴地之后发生的事?

“山阴地时期,各路群雄忙着争夺宝藏,只有傩教兵分两路,一路人在山阴地困住六出公子,另一路人发现离州景少主的踪迹后,想设个局,引离州叛党肖错前来,准备一窝端掉。然则六出公子是个算无遗策的人,事先安排好景少主往莲城逃窜,当时他身处山阴地,通过秘法得知景少主有难,而傩教又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他自知一个人带你是逃脱不掉的,只好把你托付给君候,一是答应君候用凤血种脉治疗小侯爷的眼疾,二是君候虽和萧山势不两立,但正因如此,傩教为了博得公正的好名声,向来不插手萧山和君候的纷争。少了傩教的追捕,你的处境也能好些……”

花采子说到这,我便把暗藏的话体味了七八分,微微一笑:“你想说,他从没负我。”

他走来,捏了捏我的耳垂,他送的耳坠熠熠生辉:“负与不负,在乱世中毫无意义。每个人为了活下去,都要站立脚跟,没人会庇佑你一辈子。你如果能想通这一点,以后才能活下去。”

我明白他的意思,更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凶险,一边是傩教虎视眈眈的盯着,一边是世人恨不能饮血啖肉的目光,走到哪里都不会有安乐乡,我该学会放手,成全自己,也成全所有人……所以得离开。

“当然,如果你舍不得,可以告个别。”花采子笑如春风,眼底冰冷:“我家公子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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