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1 / 2)
我和萧铃音双双跌落,眼见众人挤进阵眼后,阵眼正逐渐缩小,砂砾混着尘土飘洒至身上,萧铃音立即扑过来,掐住我的脖颈,她口中没有停,便用这般扑在我身上的姿态,不停喊着:“你个贱种!贱种!”
伴随着歇斯底里的怨恨声,我感觉身体里腾升出一股怒火,拉着我沉沦深渊,就在萧铃音第三次喊我‘贱种’的时候,我伸出手径直抓住她,将她提了起来,一个‘贱’字半路成了一声尖叫。
“丫头,她这么欺负你,何不将她捏死。”心口沉睡的离虫母虫不知何时苏醒,用充满蛊惑的声音引诱我。
我凭空有了汹涌的力气,萧铃音此时手无寸铁,被我握在手中,我的掌心压在她嘴上,任由她如何挣扎也说不出话,甚至连呼吸都有几分困难了。只要我轻轻一捏,她便是下颚俱裂,再也不能口吐脏字。
“丫头,你还心软什么,是想等她救兵来到吗?”离虫母虫光是开口说话的这功夫,便搅动我气海不平,远不是我能对付的强悍:“嗯?有人回来了?”
我分不清是敌是友,对着半空中挣扎的萧铃音眯了眯眼,用周身力量将她狠狠拍到地上,萧铃音猛吐几口血,昏死过去。我心神一凛,看着萧铃音埋在沙土中被尘埃染脏了的脸,内心逸出诡异般的狂喜。
也许是被血腥气惊醒,巨兽怒嚎出声,霎时之间,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巨兽朝我狠狠踏来,我此时哪还有什么人的意识,满脑子充斥着杀戮念头,攥紧成拳,周身力量澎湃而出,巨兽的脚掌被我狠狠炸开,在一片血肉模糊中,我使出身不缚影,对着巨兽受创的独眼又是一掌,再是一闪,已经退到几丈开外,而那方的巨兽开始痛嚎,声音巨大,震飞砂砾荒漠,致使五行阵世界颤动,从天顶碎裂开。
我站起身,任由巨兽呼出的长风裹挟着瘴气,蔓延到我的衣摆。我伸出手,那柄玄铁重剑不知从哪来到跟前,轻轻一握,雄厚的力道使我愈发冷静嗜血,踏步向瞎了独眼的巨兽走去。
“滕摇!你染上了魔气!”灯华及时赶至,迈大步冲我奔来。
他手中光华一闪,竟是条锁链锁住玄铁重剑,七绝剑呜呜低吟,竖起剑身胡乱劈去,直接将五行阵世界撕碎。
我松开七绝剑,绕到灯华身后,离虫从我指尖钻进他颈项处,我冷着目光,却是咧嘴一笑:“我从不想杀戮,只是不想一直做任由刀俎的鱼肉。我一路被逼到这步田地,既然世人都叫我消亡,我凭何不能杀出一条血路!”
可便在离虫即将穿透他的骨头时,七绝剑挣脱锁链刺进他体内,正好刺中汲了血的离虫,灯华登时闷哼一声,朝巨兽张大的嘴巴里跌去。我拔出七绝剑,将气息灌入剑身,这次毫不迟疑地贯穿它的头骨,径直将巨兽的颅骨穿了个通透。
巨兽发出含糊的声响,再没能站稳,颓然倒下。
我扯住灯华的衣襟,向后一转,退到萧铃音身边,淡淡的盯着闭合过半的阵眼,但见阵眼外立着刚刚出去的人群,至始至终冷眼旁观,不肯伸出一只手,面容又露出虚伪的惋惜和幸灾乐祸……
“简山滕摇,这般杀戮罪孽,脾性真张狂……”
既然都说我脾气大,我何不就地坐实了。我笑容猖狂,神色桀骜不驯的握着七绝剑,狠狠扎进脚下的荒漠,剑气如虹,发出轰隆之声,宛若游龙怒吼。
“我就是脾气大,喜杀戮,你们来咬我啊!有本事下来啊!”
言罢,我抬起七绝剑,气息顺着剑刃凝聚剑尖,众人畏惧这毁天灭地的剑气,齐齐退后一步,我转动手腕,挽了个剑花,落下一记轰鸣,尘土飞扬之下,五行阵世界彻底撕裂。
我把七绝剑还给灯华,左手拎着昏死的萧铃音,右手抓着受伤的灯华,使出全部身法往阵眼撞去,将萧铃音和灯华甩给华林华清,也许是众人目露寒光使我心底冰凉,在这紧要关头,离虫母虫带来的杀戮意识倏然褪去,我登时迷糊起来,身子再一次朝五行阵世界跌落……
猖狂有什么不好,死前还能放纵孟浪一次,我微微笑,嘴角带着满足扬起,眼前朦胧得宛若云中,忽然晃过千万重屋瓴,在夜照宫永无止境的霜花下,一道湛蓝色和一道绯红色隔着遥远的时光,依稀飞来。
“猫儿!”“娘子!”
头快要炸了,只记得左手触碰温柔,右手搭上惊艳,两股力道从垂落的半空中将我生生捞了上来,迎来久违的阳光。
五行阵崩坏殆尽,碎成片片晶华,消失在瞠目结舌的众人眼前。
我大口喘着气,傩教的人正要逼问,但见云桑绯衣张扬,捏碎酒盅,眼睛里隐隐有暗光闪烁:“滚。”
嘈杂的周遭传来一个不甚平静的声音,我眼前混沌一片,只识得这音色,便放下所有紧绷的心绪,将虚弱倦怠的身体交由他掌控,湛蓝色的衣袍盖在我头上,遮住我奋战后的虚脱和软弱:“猫儿…猫儿……”
他就这样叫着,才把我即将混沌的意识叫清醒,我软软地抬了眼皮,未曾料到素来和颜悦色的白端,竟露出孩子气的神色。我伸出手抚摸他的眉眼,他这般冷静自持的人,打破外人不得插手的规矩,任性的救了我。
救了就救了,为何还会露出如此疼痛的表情,就像被人生生剜了一刀似的……引得我心头的盔甲粉碎弥散,我委屈的哼唧道:“公子,我好疼啊。”
他最后崩住的情绪终究溃败,满目愤怒,惊惶,害怕,还有心疼。
他的手在我的后背抱住了我,也温暖了我。
我俨然不是当初的猫儿,他也不是当初的公子,我们有相互守护的、敬畏的,可如果这个世界有个人,能在我心头弯弓引惊鸿,那一定是白端。
我抱住他,之前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惊涛骇浪,此刻只想软弱起来。
他的手本想抚碰我的脸颊,最后停留在我头上,轻柔地抚摸:“别怕。我在。”
云桑闻言,收起迈向我的脚步,低柔的笑:“没事就好。”
五行阵碎裂,傩教不依不饶道:“滕摇毁坏上古绘卷,理应被取消资格。”
众人接口应和,丝毫不要颜面。
云桑不知从哪又变出酒盅,放荡不羁的道:“你们嘴可真脏啊,不如拿酒涮一涮?”
左殿似乎要咬定我不放,斜眼睨着躺在地上的萧铃音:“滕摇残害萧山闺秀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样生性残暴的人如果进了蓬山,对其他人也未必是好事,本座支持取消其资格,并收押傩宫。”
辰娘蹙眉:“取消资格尚可,收押傩宫是为何?”
“凭她残害萧山人还不够?”
“新秀选拔各凭本事,生死也是常事,我们可没说过不能杀人。再说其他杀了人的,也不见有处罚。”
左殿冷哼:“其他人本座没看见,只看见了滕家孽徒残害萧铃音。”
辰娘还要说什么,被左殿抬手挡下。那那担忧地望来,我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少年的眉宇始终不得舒缓,难为他小小年纪就要背负这么多了。
云桑迎着左殿的话接道:“既然殿下说滕摇残害萧铃音,就该先告知滕仙主,由他和萧山人商议如何处理此事。你着急将滕摇带回傩宫收押,属实咸吃萝卜淡操心,闲的慌。”
“你!”左殿被怼得恼怒,抱着他的少年只顾着僵坐,他又是孩童身躯,气势上本就输了一筹,恼火之下,扯得少年胸口的血肉模糊,少年似乎痛极了,冷不丁地将左殿丢下,张皇着向那那跑去。
那那正想将少年护在身后,看他俩的神情似乎相处过一段时间,有着本能的亲近感,启料左殿被猛地一摔,仍能很快反应过来,一记寒光从指尖迸发,扎进少年的后背,他还保持着奔跑的姿态,向那那最后伸出手,却仅仅在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绝了气息。
“轰”的砸向那那的脚面。
彼时那那张大嘴巴,不敢相信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陨落眼前,我又气又急,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挣扎着从白端怀中出来,云桑一把揽住我跑过去的架势,只道:“不能让左殿再得逞一次了。娘子乖,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我要他生不如死!
那那颤抖着手,探向少年的鼻息,倏然抽回,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死了。左殿手里还沾染少年温柔的鲜血,舔了舔嘴边,不甚在意地踩在少年尚带余温的尸体上,仰着脖子对那那坦然道:“座下疯狗咬人,让玄君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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