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2)
傍晚收到滕歌的来信,大军不出三日便能抵达。
我将王龙口述的真相写在白绸缎上,盖上扶摇军的大印,让灯华偷偷赶往大军行进的方向。
灯华走后不久,突闻严守贵丢失爱女,下令全城戒严。
城主府调动人马频繁,想必是谁走漏了消息给严守贵,瞧着小小别院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我让从十把四个小家伙藏好,等严守贵打着“搜寻严小姐”的旗号,带人闯进别院的时候,我和丰慵眠正在下棋。
初拂恼我粗笨,急着要替我执子,我不疾不徐地嘬口茶,招呼严守贵一起切磋。
严守贵显然有备而来,料我逃不出,轻撩衣袍坐下:“都说少将军是滕家的一匹黑马,不到几年就能爬到仅次滕歌的位置,我原本对少将军心向往之,认为少将军必定是识时务的俊杰。如今一见,实则不然。”
他舔着大肚子尊尊教导的模样,真让人呕吐。
丰慵眠接过严守贵的话,声音带着几分嘲弄:“识时务的未必是俊杰,骑白马的也未必是王子。”
后一句是我教给他的。
严守贵对丰慵眠客气道:“如果公子当初能选择七王爷,眼下也不用跟着受苦了。看来少将军和公子不够识时务。”
丰慵眠淡道:“我从未觉得受什么苦。”
严守贵似乎忌惮主棋者的影响,将话题转到我身上:“滕姑娘,下官今日前来,想必姑娘心中有数。姑娘若执意不准,下官只好对不起了。”
不用“滕少将”,反而用“滕姑娘”,骨子里对女性的轻视,简直要透过嘴脸蔓延出来,我嘬着茶不说话,严守贵手底下的副将见我不理不睬,骂骂咧咧起来:“小娘皮,别给脸不要脸,你当你是什么货色……”
初拂上去一个耳朵,打得副将满嘴是血。
严守贵瞳孔倏尔收紧:“好啊,打狗还得看主子呢,你当我严守贵是何许人!”
那副将捂着肿的老高的脸,满眼怨愤地跟严守贵叫屈:“城主为属下做主啊。”
我接过严守贵的话,不禁笑了:“严城主何许人物?敢把生锈的兵器倒卖给七王爷,暗地里勾结东夷匪患,为了掩盖真相血洗偃村,如今还要在这逼我就范,这般人物,我真是怕怕的,哪敢打你的狗腿子。”
我责怪初拂孟浪,下手也不知道个轻重。初拂枕着双手,懒散的认错。你一唱我一和,看得严守贵眉头蹙起。
“滕姑娘说的是什么话。”
“本将说的,难道不是严城主想听的?”我缓慢站起身,活动线条僵硬的脖颈,笑容转冷:“还是说,严城主听不懂人话?”
“滕、摇!”他突然拔高音量。
话音将落,包围别院的士兵立马冲进来,将一排排寒光剑戟对准我们。动作之迅猛掀起腥风,我微微眯着眼,满目梨花白被剑锋沾染上寒意,连我素来保持温和的脾性,也时隔多日的破了功,体内的离虫不断叫嚣嗜血的欲望,而我苦苦维持的理智正逐渐瓦解,一想到偃村人惨死的模样,恨不得用手掏出严守贵的心脏。
但我不能。
我要撑到滕家军赶至。
在此之前,就算有多想杀了严守贵,也要维持表面的平和。
我能经得起毁天灭地的诬陷和报复,可滕家不能。丰慵眠也不能。
想到此,我收起汹涌而出的晗光,按捺住躁动不断的离虫,朝严守贵道:“不是要找严小姐吗?这座别院不大,城主请自便。”
严守贵刚被我滔天的气场震慑,见我突然放低了姿态,面带狐疑地朝手下人使了眼色,盔甲铁鞋踏破了别院的宁静,屋里传来打砸的动静。
漫长的搜索,随着一声“小姐在这”,迎来戏剧化的一幕。
我的心“咯噔”提到嗓子眼,严明珠昨天傍晚就离开了,哪还会半路折回来。我暗道不好,严守贵还冲着丰慵眠来的。
只见手下人抱着严明珠从丰慵眠房里出来,她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半截淤青的藕臂顺着被子垂落,上面都是不堪入目的痕迹,紧接着我的脑海似乎有针扎过,不敢置信地看向胸有成竹的严守贵,内心在咆哮:虎毒还不食子呢!
你竟然拿你闺女嫁祸丰慵眠!
丰慵眠淡若云霭的目光“噌的”被点燃,倏然握住我颤抖不止的手。
严守贵此刻表现得像个惊惶的老父亲,抱着裹住严明珠的被子悲痛不已:“我女儿可是要奉给王上的秀女,梨落公子这般糟蹋她,让她如何能以完璧之身侍奉天子,这不是要了我严家祖祖辈辈的老命嘛!”
我肺都要气炸了!
“你诬陷他!”一脚踹翻石桌,拎起严守贵的衣襟。
严守贵的手下顿时亮起兵刃,初拂从十灭一不甘示弱,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只等一声令下。
正当我想捏爆严守贵的脑袋,丰慵眠按住我的手摇头道:“多谢滕儿抬爱,我做了不轨之事,理应受到惩罚。”
我不敢置信地望他:“你胡乱认什么!我不需要你舍身保护!我已经足够强了,强到可以……”保护你。
丰慵眠虚弱的笑笑:“我知道。”
他的眼里写着“我也知道滕家现在的处境”。
严守贵被掐得直翻白眼:“小娘皮,别再惹老子,不然老子废了他!”
他绛紫色的官服猎猎作响,衬得他臃肿的身姿显得威猛神气。
严守贵又找来婢女证实,是丰慵眠骗走的严明珠,将她囚禁在屋中行不轨之事。可怜的严小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受尽折磨,人都消瘦了。
婢女说谎不眨眼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我哑然失笑:“真当你家明珠是个宝啊,骨瘦如柴像个骷髅架子,还没我好看呢。”
“滕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是行伍粗鄙之人,能跟我娇生惯养的闺女相比吗?既然梨落公子承认事是他做的,也有婢女证实了此事,下官只好先将梨落公子收押起来。”严守贵将戏演得入木三分,世界都欠他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丰慵眠被人从轮椅上架起来,毫无知觉的脚尖拖拽一地的梨花,他平静圣洁的样子让人不敢直视,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如既往地坦荡。
也许严守贵演得还不过瘾,第二幕戏紧接着开场了。一个穿着扶摇军标志的士兵从他身后走出,我认得此人是灯华带出来的陈都尉,平日沉默寡言却肝胆侠义,战场上也是雷厉风行所向披靡。
收到严守贵的指示,陈都尉开口道:“属下是灯华副将身边的人,首战告捷的那晚,属下多喝了几杯,准备放放水,哪知在城主府迷了路,提着裤子摸了半天,看见几个东夷口音的人蒙面混进别院。下官经历过东夷之战,对东夷人自然深恶痛绝,原以为他们只是混进府的刺客,没想到竟是来找滕少和公子的!”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牵扯到东夷,便是重罪。轻则处死,重则株连。
偌大的帽子扣下来,让我哭笑不得:“你说我私通东夷人,可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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