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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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守贵没想到事态发展的如此诡谲,容城虽临近尚侯,但与离世海相距甚远。猛地见到内陆钻出巨大的海兽,震惊非常,只呆呆的盯着看,周围也没有一人开口提醒他,这只海兽来得非比寻常。

我对严守贵道:“怎么,你自己放进来的东夷人,设下阵法将海兽召来毁掉你的城,世事自有因果,至于这么难理解、这么惊讶吗?”

这边淡淡开口,那边驻守容城的将士们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还有妻儿老小在城里生活,断没想到助纣为虐的后果会如此之大,皆踉跄地拽着严守贵道:“城主!东夷人骗了咱们!他们只想利用咱们绕开海边攻陷内陆!什么不伤及无辜,都是骗人的!”

严守贵浑身抖若筛糠,殚精竭虑风光半生,最后不但落得叛徒的名声,而海兽临城几乎自取灭亡,不由瘫软了皮球般臃肿的身子,眼里全是天塌下来的绝望:“一招失策,满盘皆输……”

他喃喃自语的模样,跟路边的疯狗无异,跟随他多年鞠躬尽瘁的将士们瞬息寒了心,严守贵空睁失魂的双眼,站起身漫无目的地走着,迎面要撞向削铁如泥的七绝剑,我眉头一皱觉得他在搞事,海兽攻陷内陆之事何其重要,哪还有空管他做什么。

他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往我的剑刃上撞啊!

幸好云桑及时赶到,制止了严守贵寻死的势头,紧随而来的还有初拂、从十和灭一。

“滕少!想死你了!东夷人辣手摧花,差点见不到你了!”初拂温香软玉的扑来,却从十抬手拦住,哼唧:“不就见了你家旧主子了吗,你家旧主子就算吃醋也关你什么事。”

从十的旧主子自然是白端。从十没理他胡咧咧,白端眼睛弯如薄月:“哦?吃什么醋?”

初拂在白端手里吃过几次亏,忙躲在云桑背后做委屈状:“有云王爷在此,看尔等妖男还敢不敢嚣张!”

眸光转瞬落到云桑身上,天王贵胄绯衣邪魅,再看白端,翩翩公子蓝衣澹泞,两相争辉,不让分毫。

那厮轻笑:“六出,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别以为本座不知道。”

似乎很有深意。

莞尔:“不劳云王爷惦念。”

好像有所隐瞒。

我被这二人打哑谜弄得头疼无比,顾忌到眼前海兽作乱,周围人的性命几乎捏在这只庞然怪物的手里,见它整顿片刻后就迈着笨重的脚步往容城逼近,山摇地动害得滕歌的大军疲于招架,于是咬紧牙,抬起七绝剑祭出鲜血,施展身法,朝海兽飞去。

另一只手调动体内酣睡的离虫,如四散的流云飞花将海兽团团围住,海兽被数百只离虫咬得血肉模糊,拍着巨大的爪子试图反击,落下便是天崩地裂的动静,无数人哀嚎着被卷入地表露出的岩浆池,见到这副惨状赶紧停下离虫,从海兽伤口喷溅的血液弥漫着刺鼻的恶臭,七绝剑的剑尖刚抵在它覆盖鳞甲的心窝上,旁边倏然有几道熟悉的气息攻来,皆是黑衣蒙面的装扮,招招充斥杀机。

我冷笑:“东夷人哄骗严城主挑唆我朝内斗,潜入内陆布下阵法召唤海兽,是想和东夷城的主力军形成里应外合之势?”

“不错!”山海翻滚的天地传来清朗的男声。

得到想要的答案,我也就不继续发问了。

山脉深处若隐若现的法阵仍在运行,堪比星河浩瀚的光芒中又要钻出一只海兽。

我顾不得眼前正滋事的这头海兽,一声大喝,内力倾涌而出,周身登时气息大胜,有几道锁链甩来,想套出我的双手双脚,被紧跟而来的白端和云桑尽数斩断。

刚恢复自由身,我便持剑钻入山峦腹地,山峦被腾空出世的海兽掀起浪花般的尘埃,根本看不清底部的阵法是何等的精悍。

白端和云桑各挡住一头海兽,他二人合力战海兽的姿势,有股纵情恣意的味道。我啧啧称奇:“能不能拦得住啊?”

“你行你来。”两张愠怒的脸,异口同声道

既然有人拦住海兽,我便能静下心破阵法。

双手握住剑柄,等弥漫视线的尘埃淡薄了些,用真气抡起七绝剑朝闪烁的阵法当头劈去!

“轰”的一声巨响,从碎片望去,那是一个冰棱交错的世界,看上去更像是深海的蓝色。无数只眼睛在幽邃处亮起,透着饥饿、残忍、嗜血的气息。

有一瞬,身体出现微妙的僵硬,不知是害怕,还是熟悉。

以至于滕歌的剑跟我擦肩而过,我总算反应过来,急速往后退,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

他伸手拎起我,将我甩得远远的,直到甩出山峦,才沉声道:“发什么呆,不要命了。”

“师兄。”我微启唇畔,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滕歌。

他“嗯”了一声,拔起深入岩石的佩剑,将碎片震成靡粉,将阵法彻底关闭。

好霸道的功法,好霸道的师兄!

而另一边白端和云桑皆以一己之力收拾了海兽,今夜终于尘埃落定。

破晓之际,远处的朝阳越过最高的那座山头,给一片狼藉的容城内外洒下曦光,我站在山峰上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严守贵身上,可惜他彻底痴癫,抱着跟严明珠年龄相似的姑娘哭喊:“闺女,爹错了,爹不该钻钱眼里,连帮你报仇的勇气都没有。你被人无辜迫害清白,在九泉之下岂能瞑目!”

他掏出怀里的珍珠串,拼了命地要往人家手里塞:“给你!都给你!我只要我闺女啊……”

初拂跟着唏嘘:“早干嘛去了,人都没了。”

我扔掉七绝剑,虎口被剑气震出一道血口子,有汩汩鲜血静静流出。而此时,丰慵眠也醒了,见我握住手腕,看滕歌带领军队清扫战场,白端跟随天狼卫返回尚城,云桑让灭一押送严守贵回王都,还有清风拂起他侧脸的碎发,也拉扯住我的衣袂……

像极了许久前在江城街头,有个男子亦步亦趋跟我走过沟渠与鸿光。

那会我怀揣怨愤仇视善意,一心要跳出泛着腥臭味的沟渠,没有看懂也不太在意他眼底的神色。

从山峰再次回到废墟般的城主府。就像是补上我当年肆意伤人的鲁莽,行至丰慵眠跟前,没有犹豫地揽住他的项颈,将唇瓣贴在他耳边。

“谢谢你。”

谢你与我共赴险境,从未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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