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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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变了?我的人?”

苏涔误以为我说他脏,拼命地搓着皮肉,想褪去上一任天君刻下的耻辱,我按住他快要抓狂的手,小心翼翼地拍打他的背:“睡吧苏涔,不要折磨自己。”

他缓缓抬起头:“遥遥,你心疼?”

“嗯。”我无法否认。

他醉醺醺的凑过来,盯着我的唇瓣迷离的问:“可以吻你吗?”

满头黑线,这丫还学会了得寸进尺。这一点和我很像。

他轻轻碰了碰唇角,是那么的温柔缱绻:“这就够了……”

“怎么够呢。”

门后闪过一道丽影,提醒我该动手了。

我开口的瞬间,苏涔却有了后退的意思,收回蠢蠢欲动的姿势,我不给他抽身的机会,捧起他微微发烫的脸,浅浅的印了上去,唇齿相缠,仿似有上万根刺扎进脑海,疼得几乎要晕死过去,而苏涔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紧闭着双眼,享受这突如其来的柔情。

他浑身放松的时候,是不会出护体红光的,也就在这时,离虫探出触角,钻进他的皮肉里,他轻哼出声,又仿佛毫无察觉似的抱紧我,加深这个浅尝即止的吻,甚至攻城掠地,将他的气息填满我,我差点背过气,使出力气想推开他,没想到将他推了个踉跄,翻个身就鼾声四起。

门外的苏杳杳现了身:“你就这么弄晕他的?”

先前我跟她保证会弄晕苏涔,只是这种做法令谁都不好受:“抱歉……”

苏杳杳给我换上婢女的白衣,我闻到熟悉的血腥味:“你把她杀了?”

“我要带你去主人的房间,万一迎面遇到她怎么办。”

“是个一劳永逸、死无对证的办法。”我穿戴妥当,和苏杳杳架着苏涔离开二十四楼,苏涔的房间就在十八楼,他常说十八十八貌美如花,和他很配。

一路上畅通无阻,显然所有人都见惯不怪。

打开房间,安顿好苏涔,苏杳杳指着床头镜道:“这就是乾坤子午镜,主人叫霹雳叮当猫,它虽然看起来不像猫,但能直通饲养海兽的地方,另一头就是城北的废墟。”

嚯,还能有这么便宜的事?

“等一下,进入乾坤子午镜需要钥匙。”苏杳杳拦住我,轻轻取下苏涔的琉璃耳钉,咬着牙递来:“给。”

琉璃,琉璃,留者不离。

“留下的人,永远不会离开。”叶莫出事后,苏涔对我许诺道。

那会儿我发过癔症,做过噩梦,也想起叶莫常提的童话,对承诺看淡了许多,也没对他送来的琉璃挂坠上心,几年前还随手给了君侯,托他寻到叶真就给她看。

叶真会认出我来的。

我接过琉璃,镜子辉映出五光十色,传来很多撕心裂肺的呼叫声,多是年轻姑娘的嗓音。

原来死亡可以离人这么近,而我还要迫不及待的靠近它。

“最后问一遍,你不后悔?”苏杳杳道:“如果你选择臣服,无非是倾回少了位扶摇将军,滕家少了位少将军,可你的青梅竹马和东夷城数万人的命,都得救了。你为什么迟迟不肯!”

“那是你的立场。”踏进去的脚步毫不动摇。

“我不懂。古往今来,顾全大局都是毫无争议的!”她不甘。

“海兽饥饿要吃处子,给它喂食是顾全大局?”

“是。”

“让我背离倾回,保住东夷城是顾全大局?”

“是。”

“巧了,我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是被绑在藤蔓上等着烧死的,他们说献祭傩鬼就能保佑太平,死我一个可以换回千万人的和平,这也是顾全大局!

可我不这么觉得,倾回从根就烂透了,傩教只手遮天,将迫害生命说成极端高尚的行为,这样大局真令人唾弃!

再说东夷人为了离开恶劣的环境,就选择攻占他人的领土,用海兽造成杀戮,还恬不知耻的说东夷人的命是命,那些被害死的千千万万条命,难道就不是命了么!”

苏杳杳面目苍白,还想辩解,动了动嘴皮,什么也没说。

我继续道:“由此可见,少数人的命未必比多数人的命轻贱,多数人的命也未必比少数人的便宜,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说不上对错,只是立场不同。即便是对王朝和傩教深恶痛绝的离州人,也会在倾回危难之际放下恩怨去杀海兽……你又怎么能说我后悔呢,只因我不选择背离,就等于不救苏涔?”

在我看来,背离倾回和救苏涔本身并不冲突,更讨厌被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胁迫。

既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又哪来后悔不后悔的说法。

少女,你也太轴了吧。

苏杳杳暗淡了神色,最后为苏涔说好话:“可你应该帮主人,他对你用情至深……”

“那也不是他将叶真推向火坑的理由。”我冷硬的回。

就在即将踏进海境的时候,心魔倏然张牙舞爪起来:“你就这么放过她?”

“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真当她这么好心放我走?”心情烦躁地撇开杂乱的思绪,我又何尝不知道,这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

苏杳杳一直阻止苏涔对我动手动脚,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既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杀我,便拿出条出路来吊着我走,即便深知此去危险重重,我也不会甘愿困死在东皇塔。

我就是个拿命搏的人,像苏涔今晚给众人设下鸿门宴,为的就是查出谁想趁他虚要他命,苏涔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海兽就成了众人争抢的至宝。要是让这些畜牲落到不轨之人手里,还不如铲草除根。

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抱着杀海兽的心来的。

什么逃出生天,都是假的。

海兽不死,我心难安,倾回难安,苏涔更难安。

掌心的琉璃变得滚烫,像要燃烧了似的,引起强烈的刺痛,诸多负面情绪接踵而至,我看见昏暗的灯火下,苏涔被肥胖苍老的身躯压在身下,张牙舞爪的伸出手掌想抵抗屈辱,却被他身上之人生生掰断了尾指,疼痛和恐惧使苏涔不住的痉挛,却让那张堆满褶皱的脸更加兴奋:“哭啊,叫啊,小杂种。”

画面一转,和倾回隔着离世海的蛮荒大陆上,一个穿着麻布裙的姑娘笑容天真痴呆,被少年郎沉默的背起,穿过爬满毒蛇的密林……

画面又回到容城那段危机四伏的日子,年轻的天君拽着清冷姑娘的手去逛集市,隔着万家灯火撞见河边放花灯的一对碧人,少年郎面色一僵,而姑娘微微垂下眸,人群熙攘如潮,他们相互依靠……

一帧帧,一幕幕,就像不会褪色的画卷,耳边传来长长的叹息,你的心在哪。

河边花灯我身边的他。

苏涔的心呢。

隔却山海,我非我,他亦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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