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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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司的动作仅落在我后面一步,见此景象无法阻止,更是浑身颤抖的嘶吼:“哪来的妖女,我要杀了你!”

这怒吼着杀来的招式凌厉非常,落在她身上必然会掉半条命,她眼里仿似汇聚江河山川的更替和涌动,缓慢而宏大,待燕小司拼了命飞奔到她面前,她始终没有眨一下眼,好像无知无觉,又好像无所畏惧。

我想也不想地周身气息一震,迎着燕小司径直就是一掌,将他震后退了一步,令他掌风和她擦身而过。

在燕小司眼里,我大概是疯了吧:“叶扶,你干什么!”

我却不看他,一字一句的呢喃出她的名字:“叶真。”

“呵。”回王被徒手掏了心口,已然气若游丝命数尽绝,他挽出似笑非笑的嘴唇,仿似在说:“看吧,你不杀我,总有人杀我,而你不但无法阻止,还要为此赔上一条命。”

原来,这就是帝王心术。

他不会亲手杀我,令他和白端父子之间产生隔阂。

可如果是叶真杀他,我为了护叶真,势必要与白端包括天下为敌。

我无力的冷笑,周身魔气大盛,手中思尔剑收回腰间,眼见众人围上来要将叶真撕碎,回王留下诡异扭曲的笑容后,轰然倒地。

鲜红的血水从叶真抽回的手中,喷溅而出,她的红衣被染灼了,仿佛浴血绽放的红牡丹。趁众人还未行至跟前,我将禁军护甲脱下来,沉默的给她套上,接过浸染鲜血的红衣,披在自己身上。

而后将她使劲一推,推给在一旁侍奉的高个子宫女,那人没想到我会保叶真全身而退,惊讶之余伸手一捞,就将她捞到手臂上:“你?”

“我说过,不要她再受半点伤害,只盼你能护好她。”

他捏着叶真肩膀的力道有些大,对她可能会面临众人的磋磨与迫害,感到深深的后怕:“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可你还是让她搅合进来了。”我耿耿道:“君候,你明知道傩教要借阿真的手杀回王,却还是任由她胡来。”

“傩教让容儿杀回王只是其一,他们真正想除掉的人……”

“是我。”我接过话:“傩教让她杀回王,陷我腹背受敌,我认。这个坑是她挖的,所以我跳。可如果她今天受一丁点伤,君候,我要你以命抵命。”

我的魔气拉拽着他和叶真,甩向宵云台下,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保全叶真。

众人终于围攻而上,我眉眼一沉,手朝灯华焦急探来的方向,微微屈指:“七绝剑。”

黑影一动,七绝剑稳稳地落在掌心,铿锵一声,剑尖挡住燕小司紧逼而来的威压,另一只手攥紧成拳,身形瞬移,登时绕到燕小司的背后,手上的拳风半点也不客气的捶在他身上。我头也未转,背过剑去挡住背心,魔气大震,将背后数人震飞。

“叶扶,你真的要保弑君之人?你要为她与天下人为敌?”燕小司吐血。

一切仿佛退回到很多年前,我初出茅庐,跟着白端不知好歹去闯山阴地。山阴地前,君候的人对我动了杀心,是车厢内伸出的一双手,制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尽管她毫不知情外头的人是我,可她却不会仰仗身份高贵,去欺压别人一头。这就是叶真。

难说她到底哪里好,好到我愿意以命相搏,可如果换作叶真,她大约也会这么做。

我咬紧牙关,心中的血与怒在翻腾:“你该问问,傩教为什么不放过我?而这天下人,又有几人看得清。”

“叶扶,你真以为我不能杀你?”燕小司骤然间起了气势,目光像只炸了毛的猎豹。

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即便被逼到宵云台的死角,也笑得停不下来:“谁都能杀我,却没一个人想救我。这世道,杀人容易,救人太难。”

燕小司沉着眉目没有说话,四周被我魔气荡涤的尘埃渐渐褪去,众人听闻我这话,皆露出嗤鼻可笑的神态。

仿似满面正直的仙者:“叶扶,你不要太猖狂,杀人偿命,你放跑了杀人者,自当以身正法,告慰王上先灵。”

他们说得义正言辞,我依旧笑容放肆:“我等着。”

众人闻言,再不顾魔气的阻拦,拿着手中的利器,径直向我冲来,嘴里是正义的嘶吼:“替咱们王上报仇!”

我冷眼盯着他们蜂拥扑来,魔气在身上游走,同时漫天离虫倾巢而出,在众人脖子与身上游走:“你们尽管来。”

我以离虫挡住接踵而来的人,换来无数恶毒的咒骂声,四王爷怒不可揭地叫我停手,我只望着宵云台下披星戴月走来的紫衣人:“这就是你想要的?”

君尽瞳,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算计得毫无遗漏。

连自己兄长也能算计进去,真是心上生出了坚硬的壳。

我让离虫在他脸上轻轻比划,他的俏脸即刻见了血,我冷笑一声,终是唤得君尽瞳开了口:“你在挣扎什么。”他凉薄道,“束手就擒,不会少些痛苦么。”

“是么。”我望向云深寂寂,月色仿佛在为它晕染最后的颜色。

离宵云台的边缘越来越近,我直直的注视着君尽瞳,终于,一步踏出,离开了围困的宵云台。

“可我想好好活着。”

脑海里闪过青竹小筑相处的那些画面,他信誓旦旦地承诺,在小筑可以护我一时安稳。没想到他还真信守承诺。在小筑护我风雨,只不过,出了小筑以外的风雨,都是他给的。

星光粼粼之下,君尽瞳淡然望来:“傩主和回王,乃至天下人都叫你死,你又有什么办法活下去。”

我忍受着身下的劲风撞击后背的剧痛,刚刚想抬头与他辩,一张嘴,满嘴的血腥汹涌而出,而君尽瞳遥遥站在高耸入云的宵云台,口中熟悉的两个字轻吐而出:“走好。”

我不想,可谁又能救我呢,我只剩自己一人了……

“猫儿。”

耳边有徐徐的风临近,湛蓝色的衣袍自身侧将我包裹。

我一仰头,他的手便这样轻描淡写地揽住我的腰身,将我牢牢抱在怀里:“别怕。”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眸子,只见其间漆黑幽深纠结在一起,方才所有的盛气都沉入眼底,他衣袖轻拂,身上泛出淡淡的柔软的青色光泽,将我整个人笼罩起来,似乎在阻挡下落时那股能撕裂身体的劲风。

宵云台上众人逃的逃,跳的跳,响动嘈杂,十分混乱。然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他的面容平静从容,像是九天倒挂的星辰山海,慢慢凝聚在他眼底湖泽。

我将头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之上,哽着喉咙轻轻地,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没能救下你父王。”

他低声道:“他走时可有痛苦?”

我想起方才回王倒地时,嘴唇还挂着诡计达成的笑,于是如实跟他说了:“开心又得意的,痛苦不见得。”

“那就好。”尾音有了一丝颤抖。

天成二十七年仲秋,万物萧瑟,回王于宵云台薨。

大庆之日转瞬成大悲之时。

九王爷与禁军参领叶扶不知所踪,四王爷下达十二州悬赏令,举国捉拿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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