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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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清咬牙咒骂:“该死的景贼,三番四次坏我好事。”

我小心翼翼地接话:“是啊,凤主。”

“你刚才说的那姑娘,是不是行动迅敏,身法轻快?”她终于想起这茬子,冷哼问。

“是啊。”我微微一笑,掀开蒙面的黑巾,将整张脸暴露在她面前,声音带着散漫:“不止敏捷,还很帅气。”

“滕!摇!”

凤清瞪圆双眼,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怒吼。

这虽然是最冒险的办法,但同时也是最省力的办法。

科学实验证明,两点一线直线最短,能迅速止住这场战事的办法,就是来到凤清面前,生死不论的擒住她。

我一出现,凤清骨子里对我惊畏,让她有一瞬反应不过来,这要源于在尚城的新秀选拔上,我差点杀了她。

凤清咬牙切齿的盯着我,眼里几乎要爬出怨毒的蛇:“滕摇,你还没死呢!”

她一字一句的吐出我的名字,却是瞬息间稳住心神,最先祭出利爪,刺向我的喉咙。

我冷笑,身形一动,手中思尔剑形如闪电,径直破开她的爪风,拉拽着她甩向地面。七绝剑以刚破万均,思尔剑以柔借力打力,师父曾说过,女子并非不能刚柔并济,该刚则刚,该柔则柔。

一路上,凤清偷袭我数次,饶我懒散怕麻烦的性子,也不愿吃这大亏。魔气出体,拉动思尔剑,向凤清射去。

我要她的命,因为她不止要和景却对着干,更甚至要屠戮无辜的百姓,我深以为凤清留不得。眼看着剑刃便要削开她的脖子,却在这时黑光一闪,罩住凤清,撞上黑光的思尔剑被弹了回来。

我眉目一沉,往旁边望去,那人身法干脆利落,旁边站着个红衣散发的男人。前者挡住我对凤清的杀招,后者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就是滕家的少将军?”

“我认得你们。”我轻抚思尔剑,剑刃被刚才力道震飞,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剑身,丝毫没有损伤。我曾吐槽师父偏心,给师兄师姐的东西又大又好,给我的剑,偏偏薄得像蝉翼。

如今看来,师父对我可谓毫无保留,我前些年独爱七绝剑的霸气,这两年却对思尔剑体会深刻。大约年岁到了,想法不同了。

我剑指着对面的二人:“傩教的右殿和左殿亲自来救驾,真是我们凤主的好福气啊。”

对于傩教的右殿主,我和他有数面之缘,其中最深刻的,约莫是在青竹小筑,他拍死官官后,当着我的面,逼我做选择,是保全君尽瞳和整个小筑,还是继续护住那那。

我选择了保全,而非护住,这根刺鲠在心头多年,几乎要融入我的呼吸,让我一见到右殿,便呼吸急促起来。

至于傩教这位新上任的左殿主,我也是蛮印象深刻的。就像他阉了左殿的那一刀,他脸上挂着的笑,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畸形。

我挽动剑花,身形微微一动,直取凤清的心口,铿锵一声,剑尖再次被右殿释放的黑光挡住,我气息外露,一手撕了她胸前的黑印。右殿没想过我的招式如此霸道,登时向我飞奔而来,手上半点也不客气的击来。

“该死的妖孽,早该杀了你。”

我的胸口涌起一股暖流,那里贴身放着官官绣的锦囊,还装着丰慵眠给我的卷云黑绫。

那是我所珍藏的、温存的过去!

我一声低喝,身上魔气大作,却在这时忽闻师姐在城楼撕心裂肺的喊:“摇儿,不要任由心魔膨胀了。不要!”

最后那声“不要”,像是在唤我的名字。

步遥。

对不起啊师姐,怕是不行了。我对右殿笑:“你们傩教的人,驱使人心,算计一切,手上就干净嘛。”

“你这傩鬼。”右殿闻言,加重这一掌。

我冷眼盯着他,见他掌风凛然,登时扬起嘴角一笑:“你说的对,你早该杀了我。在我羽翼未丰满之际,在我体内的母虫还未变成心魔之前,在你命阿离对我这么个瞎子下手的时候,你不该只想着让离虫在我体内成熟,而是该义正言辞的先杀离虫,再杀我。可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让我好好想想啊,这些离虫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处……”

让阿离给我种上离虫的,正是这位高深莫测的右殿主。

这么看来,他提醒我离虫需要血的用意,就很值得探究了。

右殿正气昂扬的神色一敛,招式终于杀至我身前,掌风击中我胸膛的这一刻,我周身魔气凝结而出,在他脖子上游走。

“右殿主。”我唤了他一声,魔气逼近他体内,正撕扯着他的灵魂:“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只是母虫沉睡将醒,不光我控制不了,你也未必能如愿。”

“不关你的事。”右殿运功抗击体内的魔气,面色胀得通红。

我笑:“你还是保留实力吧,别想着抵抗魔气,不然我会趁你虚弱,动手杀你。”

我以魔气不停侵吞蚕食右殿的力量,自己却不紧不慢地走到凤清面前,每一步都换来她恶毒的咒骂,我只是笑着,用思尔剑划伤她身上的皮肉,同时拿出她怀中的毒药,一滴不漏的淋在她身上。

药水像无数条小蛇,钻进她皮开肉绽的皮肉之下,她终于由最初的嚣张咒骂,转为惊慌失措:“快!解药!”

后又想到什么,不提解药,转去求新任的左殿:“大人,救我啊。”

“他不会救人的。”我笃定道:“如今形势逆转,他肯定会思量,该如何保全自己。他走到这个位置的每一步,都是靠害人和杀人上来的,他怎么会懂救人的手段呢。”

新任的左殿皱着眉头,眼里眉梢对凤清没有半分同情,也没出言反驳我。

我想起云桑的话,“娘子啊娘子,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算是替左殿培养出了冷血暗人,还是替倾回挖掘了一个祸国殃民的苗子?”

经常看着深渊的人,看着看着,自己就变成了深渊。

他在左殿手底下,从被人玩弄的娈童,走到暗人,最后当了左殿。他是傩教一手促成的。

我停下思尔剑,凤清的毒药已经发作,据说奇痒无比,痒到可以剜出自己的血肉,我亲眼见到凤清抓破自己的皮肤,像鬼一样嚎啕道:“滕摇,你害我!”

“如果你留有解药,现在大概也不会这么惨。”我轻轻一笑,神情温柔和煦:“可你没有留吧。你要屠城,要斩草除根,哪怕普通的百姓,都不让他们好死。这样狠毒的心肠,怎么会留解药呢。”

她痒得受不了,拿起地上散落的枯树枝,刺入自己的皮肉中,鲜血涌出。新任的左殿见血水横飞,嫌弃地退后一步,怕血水溅在身上。而凤清死死咬住牙关,不吭一声,可我需要她吭声,需要她叫喊,需要她对袭城的人说:“住手,都给我住手!”

景却如今的力量,仅仅能抗住一个时辰的进攻,再多时间就要出大事了。好在凤清惜命,她一声声的喊,让攻城的战士停下动作,景却和武世伦便趁此机会,打赢了这场逆风盘。

“放我走,我可以撤兵。”新任左殿审时度势道。

“好。”我声色凉薄,捏住凤清的脖子,将她拎起来:“你也可以带走她。”

“不用。”新任左殿想也不想,带着残存的兵力撤退。

可见凤清这个伪仙主当得,属实憋屈。自己的兵,傩教的人想撤退就撤退,一点也不给她颜面。

不过她也顾不上这些了,身上被自己抓得没有一块好肉。

景却执剑朝我投来担忧的目光,师姐开了城门要来寻我,这一夜可算到了尽头,我拖着脱力的身子,想朝师姐笑了笑。

我怕她担心我,尽管我的情况确实不好。

更不好的是,本该被魔气困扰的右殿,到底还是暂时压制住了体内撕裂的气息,一掌又一掌的击中我的后背。

我狠狠地砸进地面的沙坑,强撑着身子,却被他摁住脑袋,紧紧贴着地面。

“你怕死么?”他这么问。

“怕啊。”我冷笑:“不惧生死,岂非木头人。”

“那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要跟傩教对着干?”他眉目一凝,想听我的回答。

我不知道他这时为什么要抛出这种问题,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不过我也乐于让他耽误时间,留给我喘息的机会。

“因为,人要朝前走啊。”

右殿静静地望着我,听我漫不经心地说着这番话。

“前方有山,就要翻过山,前方有河,就要跨过河,不论傩教是什么大山大河,总不该让人无路可走吧。既然让人无路可走,肯定得掘山填河的。”

他也站着他的立场,皱眉沉声道:“你太桀骜难驯,终究是祸。”

师姐和其他人快要赶来,我顶着他的掌风抬剑一劈,他对我的掌控力丝毫未松,不顾撕裂身体的魔气,以更强的力量封住我的穴道,令我暂时没有办法动用魔气。

“你体内的东西,是我要的,你别擅自动用。”

眼看师姐的墨手要烙在身上,他硬生生地抗住了一掌,没去管凤清的生死,反而挟持着我飞速跑开。

“进与退,你刚才已经说了,那么,跟我走吧。”他说着。

耳边风动,是师姐追了上来。

我一仰头,右殿的手掌就捏在我的脖颈处,威胁着,让师姐再无法前进一分,他在我耳边言语:“你知道吗……你是我看中的……最好的容器……”

“摇儿!”师姐最后的喊声,消失在漫漫风沙中……

他走进的,正是十里沙浦,我曾死过一次的,绝望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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